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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梦光阴老,夏日岁月长。薛凌临睡前与江玉枫一阵口舌,少不得在床上多了几番辗转,这一眯眼,睁开就是天光。绿栀一声尖叫后又是惊喜的喊:“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本是每日早间来打扫房间的,原已习惯屋子里空空荡荡,今儿推门赫然见地上外衫凌乱,灰扑扑的料子甚是粗糙,不像女儿家衣物,恐是有生人进了房,吓的大呼,正欲叫人,薛凌便从锦被里探出个脑袋,揉着眼睛似还未睡好。

        手头端着的水洒出大半,绿栀也顾不上收拾,开开心心将铜盆搁一旁,去捡地上衣物,又嗔怪道:“怎穿上这等东西,倒了全身都痒”,捡起来抖了抖,又道:“也不妨事,我去收些薄荷叶煮水给小姐泡泡,祛毒解乏,小姐你去哪了,李伯伯天天念叨。”

        薛凌仰着脑袋,稀里糊涂盯着面前人影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她却一句话也没插上。盯了好半天,直到绿栀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薛凌才反应过来,回京了,她真的回京了。

        回到了整个大梁里她最安心的地方。

        薛凌目光移到绿栀手里的袍子,不自觉笑了一声。她这一路回来,都没换件衣裳。昨夜进了这间屋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仰躺在床上,一如往些年,总想在平城外的草皮子上滚几个来回。喜怒无从说与人知,哀乐又不能太过表露于脸,唯有平躺在某个地方,把四肢百骸都摊开,似乎那些情绪,就能与天地同享,不再是一个人独吞。

        绿栀惯来摸不透薛凌在想什么,只这时候已不像在齐府做下人时那般拘谨,瞧着薛凌笑的奇怪,便上前推了一把,道:“小姐笑些什么,可有告诉李伯伯你回来了,今儿早上想吃点什么啊,这一月多都去哪了。”

        薛凌将被子踹开,捋着里衣要起床,却并没回答绿栀诸多问题,反问道:“这院子天天都那么热闹?一大早就能听见门外麻雀似的。”

        她还未完全清醒,语调冷冷淡淡,听不出情绪。若是搁在以前,绿栀定会想是不是扰了薛凌清梦,惹她不喜。现今却是早把薛凌贪睡的习惯忘了个干净,听她问起,十分得意的回答道:“小姐还不知道,李伯伯的药铺开张了,好些人来我们这求医呢,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

        话音刚落,她便把那件袍子往薛凌手里一塞道:“可不能在这耽搁了,一会李伯伯开的方子又堆成山啦,小姐你可快些梳洗了,我抽空去看看厨房都有些什么早膳拿给你”。说完便小跑着往门外去,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懊恼道:“小姐可别在穿那衫子了,你的旧衣都在原处,娘亲浆洗晒过的。”

        薛凌瞧着绿栀没了影,在床沿边又呆坐了半晌。老李头开了个药铺,她昨儿回来就瞧见了,还看了大半个傍晚呢,怎能不知。存善堂,这名字倒是有意思的很。想来和平城起名一个路子,随口捡着吉祥话往那牌匾上套。

        思绪这么一跑偏,薛凌心头忽而就抖了一下。她见平城不平,安城未安,存善堂,能存住什么东西?她下意识要去摸手腕。左手搭上去才记起,昨晚回来此处后,平意就随手丢开了。即使江玉枫来了,她也未曾去找。没能触及那点熟悉的冰凉感,慌乱瞬间席卷全身,吓的她抓住锦被一角,直接掀到地上。

        然平意并不在床榻之间,情急之下,薛凌居然记不起昨晚是丢哪儿去了。赶忙起了身要寻,看见绿栀端进来的水还放着,走过去朝脸上撩了两把,才清醒了些。这个地方,老李头在一日,就一日是悬壶之地,一日是她薛凌的心安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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