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小说 > 古言 > 雄兔眼迷离 >
        她说的无礼又不近人情,却并没人跳出来指责薛凌铁石心肠。怕惹祸上身也好,怕给老李头添麻烦也好,这些最普通的芸芸众生,大多能忍则忍,尽可能的不去与富贵官家起冲突。

        倒是老李头总算把眼光从人参上移开,郑重道:“说的什么话,疾病之事,可是能拖的?你且先去歇歇,晚间再过来”。嘴里说着,还不忘紧两步上前,一手将薛凌的脚从桌子上推了下去,又忙不迭的将桌上药材收了,念叨道:“糟蹋东西。”

        薛凌脚突然凌空,身子跟着前倾了一下,只看老李头唇形微动,就知道他要说这四个字,果不其然一字不差,乐得又笑出声。在平城,老李头日常似是有些怕她,大话也不敢说一句。今儿好,神态语气之间,都露出些薛弋寒的味道来。

        她倒也不恼,朝着老李头手里一努嘴,道:“什么糟蹋不得,你提溜着的东西够把这铺子买下来,我踩两片叶子怎么了”。说完又笑的随性,这铺子本也是她买下来的啊。

        老李头这才记起手上宝贝还没放下,对着周围赔了个不是,说稍等些。接着小心翼翼的拿了个盒子将人参收起来,又来哄着薛凌先去歇歇。他是对薛凌是有些畏惧心理,平城里没什么东西消遣,就他一天到晚收集些七七八八的东西研究着怎么治病救人。

        这小少爷跟着鲁文安养的一身怪毛病,你越不给她什么东西,她就非得拿到手。有些药材本就得来不易,哪经的住人拿去当个玩耍。故而老李头在那的时候,防薛凌如同防贼一般。日常更是不敢得罪了,唯恐这么个祸患去他屋子里闹个翻天。

        可那时候,平城无病人,药再贵,也是死物。今天站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膏肓之症自不必说,就是偶感风寒,没准也能要了命去。他见得薛凌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生了些许薄怒。

        等回过神,又记起这尊大神,压根没人压得住。真惹着了,虽不至于开不了门,总是能想法设法的添写乱子来。此处尽是老弱病残,不比平城精壮汉子,哪儿经的起折腾。因此又换了语调哄着薛凌先出了门。

        薛凌对老李头的想法清楚的很,她本想撒个娇,这一月不见,也不见老李头心疼两句。目光扫了一圈,却又瞧见屋里人都一脸巴巴的等着,终是不愿意拂了老李头面子。反正撒娇这活儿,她干起来也不怎么擅长。

        绕到厨房随手捡了个馍,薛凌便回了自己房。一边扒拉着纸张,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墨磨的分外细腻,信也写的顺手。这一封,也就是先跟拓跋铣通个气儿,计划可以正式开始了。

        因着石亓那狗东西,她迟了这大半月。虽在鲜卑,曾递了一封信,说自己还要布局些日子,但拓跋铣实在太过通透,拖的越久,越容易出问题,得让江家找个路子赶紧送过去。

        骨印已经翻了出来,狼毫刷上一层墨汁,再放置于纸上小心翼翼的滚了一圈。纹路繁复,虽瞅着毫无章法,却是别有一种凌乱之美。这封信一去到鲜卑,拓跋铣就会提出他要的钱粮之数。

        到时候,借霍家的手送出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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