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五章回来
黑夜之中,灯火摇曳,长亭扶在窗框上,看着蒙拓在昏黄灯光下棱角分明的脸,长亭嘴角向下一瘪,伸手去够蒙拓的颈脖,隔着窗框紧紧圈住蒙拓,脸贴在蒙拓胸前,眼里热热的,一开口便哭出了声儿,“你究竟晓得不晓得我好担心你!”
窗户高,长亭虽不算矮,手肘却正好被卡在窗框边缝下,蒙拓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帮长亭挡了挡,右手缓缓环住妻子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往下顺毛,感觉得到长亭在哭,长亭一哭,蒙拓就手足无措,屡试不爽。蒙拓轻手轻脚地拍拍长亭的背,好像是在拍一只小猫,小声哄道,“你先撒手,咱们进屋...慢慢说...”等了半晌,见长亭没啥动静,蒙拓只好先将长亭环在怀中,伸手一撑借力往内堂一跃再反手将长亭换了一边抱着,探身伸手将窗户阖上。
内堂一下子静下来,再听不到外间呼呼而过的疾风声。
长亭趴在蒙拓胸前哭湿了一团,等哭舒服才抬起头来,蒙拓赶紧递上帕子,长亭接了过来擦擦眼泪再擤擤鼻涕,皱皱鼻子看向蒙拓,男人又黑又瘦,两颊都瘦进去了,眼睛倒还算亮,只是尚可观肉眼可见的疲惫,长亭伸手摸了摸蒙拓的眉头,带着哭腔,“你怎么这么轴?信也不写一封,如果不派兵怎么办?如果符稽大军攻邕州怎么办?你是不是预备死守?”
蒙拓看着长亭,这才成亲不到半载,他便有近半的时间将她丢在家中。
如果当初没有他搅局,那么长亭便会顺顺利利嫁与谢家,不用胆战心惊,不用担心面对生离死别,甚至谢询会日日陪她赏花作画...蒙拓大手一伸,将长亭再次揽在怀中,他当然知道如果这样会怎么样...可...他不敢想,如果感情注定自私,那么就让他自私一回吧。蒙拓肩头一沉,是长亭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蒙拓轻声道,“不预备死守,我留了角门的,一旦无人增援,我便带着人马往平成退去。”蒙拓一声笑,“弃城而逃的败将,大概只有大舅子才肯接纳了吧。”蒙拓笑了笑,“适时再伺机反扑,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我小小一个参将,丢了一座城池就丢了吧,只要能拿回来都不是大事儿。”
长亭环抱住蒙拓,瓮声瓮气,“一个邕州而已,丢了就丢了罢,人命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长亭闷了许久方轻轻开口,“...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两岁时母亲去了,紧跟着便是父亲与继母,他们都是极好极好的人,可是就那么没了...若当真是因我命不好连累了你,我或许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蒙拓紧紧抱住长亭,隔了半晌方沉声道,“不会的。”再过片刻,“以后谁再说你是天煞孤星,我让他下半辈子都说不出来话。”
蒙拓回冀州的消息被瞒得死死的,石阔尚出兵建康,一旦蒙拓回城风声走漏,恐怕石阔自己招过去的那几支草台班子会恼羞成怒跳转刀口,故而次日蒙拓一大早就往正堂去,蒙拓坐在长亭上首,石猛与庾氏一到,长亭思量片刻终是安稳坐在了椅凳上没再借口离开,石猛将一落座看了看蒙拓便笑道,“昨天回来的也不先跟我这儿打声招呼,径直奔媳妇儿屋去!”这算作寒暄,寒暄之后,石猛迅速话锋一转,谈及战事,“...邕州可还妥当?”
“符稽全军覆没。”蒙拓言简意赅,“逃了一队人马,花大力气逃的,我追踪到稠山山脚就不见那队人马踪迹了,其余人马全军覆灭,降的就招安归顺,抵死不归顺的就地格杀,都是小兵末将,又有多少人不归顺?算下来,死伤并不算多。归顺之后我单独将这群人编了一列行伍收归,粮饷和吃食都按大部队给,他们多半是邕州人,若苛待了恐内城又起内乱。”
石猛点头,再道,“派人再追踪!不能让这小队人逃脱!”石猛眼神一眯,“一旦这队人逃出东北,那邕州并未城破一事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没有攻下建康事小,老二安危事大。”
蒙拓当即颔首点头,利落答道,“我已遣黄参将带队搜寻了。”蒙拓头一抬,再言,“如果事有蹊变,何不加快建康进程?建康久久未动,无非原因有二,一则没有人愿意当马前卒,二则众人都害怕石家成了最后得利的渔翁。”
最先冲击的必定受到重创,谁都不想给他人作嫁衣。
包括实力雄厚的石家。
长亭低头啜了口茶,如果由她提议才促成了石老二成了率兵出征建康,这卖了石老二一个天大的人情,那么就让蒙拓坐实这个人情债吧。送佛都讲究个送到西,既然已经被看做了老二的党朋,那么不这么干,岂非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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