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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缓慢脱离无梦的睡眠,从朦胧到清晰,眼睫轻颤,夕空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如脱壳似的钻出盖住全身的棉被。生理时钟全年无休,无论前一晚几点睡,她必定会在早上七点醒来。无论工作日与否,她都不赖床,冬天也不会多给自己五分钟,只要睁眼,就马上坐起身离开床。

        小小的公寓套房是她的家也是工作室,她必须维持自律才不会破坏工作与日常生活的平衡。梳洗完毕後,她仔细化了淡妆,在眼皮刷上浅棕眼影,涂上润sE效果的唇膏,换上外出服。她没有要出门,没有要给谁看,工作也拒绝所有视讯,纯粹为了切换模式,好让自己能静心工作。

        除了义肢和手套。

        她在家里没有装上义肢、戴上手套,任凭Si白的手骨lU0露在外。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把这双手遮住,眼不见为净,但她需要灵活的十指来敲键盘、按滑鼠,只好放弃外出的全副伪装。

        用咖啡机煮了杯黑咖啡,没有变化的早餐,简单不费时,夕空拿着咖啡来到她的工作桌,打开电脑确认电子信箱。工作桌前的白板贴了几张便条,上面标示着她还未交件的案子,桌历上则有条理的记下所有截止日。接案、接洽、讨论、设计,所有事她都由自己来,必须注意各方面的小细节,评估同时进行的案子不会影响彼此的交件日,一个月要接多少案子才足以支付生活开销。

        Logo、海报、名片、包装、菜单、看板......等,只要是平面的设计她都做,她是平面设计师,同时也是这间一人公司的行销和会计,虽赚得不多,但至少还不愁吃穿。幸亏现在这个时代有电子信件可以联络,需要对话讨论也可以使用电话,不需要实际面对面就能工作。她藏在萤幕後,完成一个又一个案子,她觉得自己很卑鄙,如果客户们知道她的身份,大概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让怪物设计他们公司重要的Logo。

        确认没有新的邮件,在Podcast随便点了以闲聊为主的谈话节目,让人声填满过於安静的室内,她才打开Illustrator继续做未完成的商品海报。虽然已是白天,但房间依然昏暗,遮光窗帘阻挡了所有光线,只有工作桌上的台灯亮着。她宛如见不得光的x1血鬼,只在窗帘内生活,因为只要站在窗户前,恐惧又会袭来,害怕无形的视线会将她抓出,带上刑场等着被砍头。

        工作时,电脑里传出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止,听完这个节目,她就再继续寻找下一个。主持人聊着最近的新闻和流行,那像是一种与这个世界连接的方法,她可以透过他们的声音了解正常的人们在想什麽。一开始听时有点痛苦,里头的声音越是欢快、笑得越开心,她就越认知到自己不可能得到那些「普通的幸福」。还好人总会习惯,尽管她不确定自己还算不算是人,但庆幸的是这个能力还未离她而去。

        注意到电脑画面跳出新邮件的提醒,夕空先存挡目前的进度,才去确认邮件,预防软T突然当掉瞬间毁了她几个小时的心血。新的案件来自於某个乐团,看过她网站上的作品後,希望她能帮忙重新设计Logo,如果合作愉快,还想继续委托她制作以後的宣传海报。

        乐团?

        她不禁想起昨天的事,本该被封印的记忆又擅自浮现。她苦笑,笑自己脑内的可笑想法。这世界上有多少乐团,怎麽可能会是昨天偶然巧遇、大提琴手在的那个乐团。

        信件的最後提到希望能视讯谈一下设计风格,要留下原Logo的哪些元素,又有哪些要修改,直接对话b较有效率。看过原本的设计後,夕空很快就着手回信,表示十分乐意接案,但视讯不太方便,不知道是否能以电话联络。

        她很快就收到回信,上面简单明了的表示没问题,并且附上电话号码,还有联络人的名字。

        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向上面的来电显示,转头对照了邮件上的号码,对客户的做事效率感到讶异。

        她接起电话,将手机放到耳边。

        「请问是小鸟游夕空小姐吗?」

        耳熟的声音响起,瞬间带她回到昨夜的池袋,那条与大提琴手并肩行走的道路。她不会认错,不可能认错。心底的墓园被悄悄打开,她似乎能听到大提琴安稳的低音悠扬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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