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芥川在夜间仰望天空时,他仍旧能够记得,那个月光惨淡的夜晚,那片漆黑的森林。
那个绑着绷带自称太宰治的男人,在他说出名字的一刹那,就注定了他心中的自由之魂被唤醒。芥川此刻不知道的是,他在此后对太宰治的愈发厌恶的情绪,会在几年后变为往事飘风,可以对着旁人如同说故事般毫不在意的感叹。
他蜷缩在训练室内的水泥地上,咳出的血染红了灰扑扑的地面。太宰治却只是冷酷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丝毫没有注意在一群下属面前对他拳打脚踢所造成的影响。
“完全没有任何长进,你是想要回到贫民窟继续当不如人的野狗吗。”逆着光的青年看上去就像是遮蔽了光明的恶魔,说出的话毫无感情,仿佛这不是他专门去贫民窟带回来的部下,而是一条任由他发泄恶意的野狗,一个足够乖顺的被施虐对象。
言语是比任何武器都更加可怕的杀人利器,后者只会杀死躯体,前者却能毁灭灵魂。
如果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视眼前之人为唯一的意义,或许会终其一生都被困于这样的言语之笼中。然而,芥川想,无论那座图书馆是什么,他现在只有一点由衷地感谢,他最先了解的是写出《斜阳》,《人间失格》等作品,站在黑暗中既卑微却勇敢,以敏锐而自由的目光看待人世的“太宰治”,而不是这个故弄玄虚,禁锢他自由意志的可怕恶魔。
虽然在贫民窟时随意一瞥就发现了这样出色的异能力,但带回来才发现是一只执拗而愚笨的野犬。不喜欢狗的太宰治从一开始就决定要以严酷的手段让这个不懂得收敛的利刃学会收入刀鞘。
但太宰治并不是一个真的很有耐心的人。
他回头用一种淡漠的目光看了眼半跪在地上捂着腹部一脸扭曲地隐忍着痛苦的少年。
少年抬起了头。
有一瞬间,太宰治忽然感觉到,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里,折射出一种隐约的厌恶感,但他细看时,只有那熟悉的如同执着的野狗般的不甘与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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