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清楚,这起悲剧里,只有凶手该付出代价,她的丈夫在丧女之痛后,不该再承受妻子的埋怨和恨。

        这么多年了,她就当不知真相,两人相互扶持着慢慢地走出了悲伤。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夫人温柔地抚摸着王老的头发,她的丈夫为了身上的责任,五十不到就满头白发,操劳一生,如今七十几岁了,还没有退休,是不敢退,也不能退,他在任上,才能护着家里所有人,所以老夫人从来不曾因生活上的琐事烦扰过他,把家族里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的,如今知道外孙还活着,心里非常高兴,“一定是瑜儿和盛澜在天上护佑,言言才能死里逃生,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带他回家?”

        “我……”王老抬头看着老夫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若说他曾经派人暗杀过季珹,结婚几十年,从未对他动过手的夫人,怕会给他一巴掌,“这事有点复杂。”

        王老夫人不明白,外孙好端端地活着,道明真相,血脉相认,有什么复杂的?

        “他未必肯认我们。”王老叹息,蹲得久了,有些麻,他的右腿受过伤,有些不太灵便,平时看不出来,老夫人扶着他坐在旁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为什么不肯相认?”

        “你等一下。”王老到旁边,把季珹的资料拿过来,这份资料是一早就呈现在他案桌上的,是季珹的全部资料,隐去了他派人暗杀季珹的那一部分,“这是他的成长经历。”

        老夫人抚触着资料上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季珹二十出头时的照片,气质和如今也大不相同,照片是野狼中队的人在斗兽场拍的,二十出头的季珹一身白衬衫,长裤站在斗兽场里,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也飞溅在他的眉目上,整个人显得阴鸷又邪恶。

        老夫人心疼极了,她拿过旁边的老花镜,细细地看着这一份资料,那是老夫人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简单又朴实的文字叙述,说尽了季珹前二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地狱般生活,他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孩子,当年王老知道蒋君临如此板正严肃的人,竟喜欢这样一个毫无底线,又邪恶的少年时,非常意外。

        “是我们的错……”老夫人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光是看文字就心疼得要命,“当年再谨慎一点,不那么匆忙地收尸,或许能知道真相,或许能带言言回来,他就不会这么受苦,他能活下来,真是上天保佑。”

        王老也知道季珹不容易,可不知道是他的外孙时,这只不过是一份调查报告,他也不曾动过恻隐之心,身份立场都不一样,处事作风也不一样,很难有恻隐之心。

        可剥开真相后,一切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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