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沉重的话,淫举起水杯,看着侧面的印花。这花涂得很敷衍,只像个色块罢了,让看见它的人和它一样打不起精神。不过,她倒是觉得这种东西与自己极为相称。说实话她有点喜欢这个便宜货,一会儿要是可以,她得想办法顺走。

        “这么说来,我确实有得可选。我的选择太多,时常令我感到迷茫。纵随心随遇是极其快乐的,但选择若是多得令人发指,我便只想挑最不同寻常的那个。”

        妄语撑着下颚,懒散地说着。恶使间的会谈并不常见,且对各个立场的人,包括他们自身来说,都十分危险。但他们二人都是那样轻车熟路,好像什么都不担心似的。

        “你们呀,吃穿住都是说换便换的,不需要出卖良知或是。就连这副身躯,也像衣服似的,说换便换了。哪儿像我们穷苦之人,都是这般恋旧的。身体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么能是随意更换的呢。”

        说着,身后的男性伸过手来,搭在她的肩上。她反手摸住对方的手,顺势倚靠在他的手臂上,陶醉于这般冰冷的接触。妄语的那只单眼盯向那僵硬的手。那个男人死得太久,但并未死透——她还在用自己的把戏汲取生者的活力,源源不断地灌溉他日渐干涸的躯壳。妄语知道,她是诚实的,尤其是恋旧这点。

        “我以为你主动找回我谈生意,是想开了要用原则来做交换。不过看样子,你还是没有那个打算。不过没关系,我如约摧毁了百骸主的‘杰作’,至少在你看来,你的兄长已经是最接近完美的造物了。”

        “虽然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不过,我好像也只能提出这样的请求了。女人都是善妒的,呵呵……”她发出并不由衷的笑,心猿意马。她的头放正了些,手还是恋恋不舍地叠在兄长的手上。兄妹二人出生起便没怎么分开过,可自某天起,他们仿佛再也无法重逢。

        那一日究竟还会到来吗?

        会的,她暗想,一定会的。若无这般执念,她也绝不会以妖异的形式停在人间。这污浊的红尘让她生不出一点留恋,可是她很害怕。她怕自己追着兄长西去,却在另一个世界也无法与之相逢。她对死后的世界一无所知,尽管现在的条件可以窥见一隅,但她仍不会选择冒险。她要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将所有的可能性悉数尝试。尽管,这是她最讨厌的人世间。

        “你连我要做什么都不问,便直接对六道无常出手,也真够歹毒。还是说,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只是顺手做个人情呢?”

        “你是聪明人,我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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