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从中音区奏响的十六分音符,快速并持续的盘绕上行,而高声部率先敲响的g大调主三度双音,仿佛暗示着对前一变奏开头那个小调双音的升华。
第9小节,十六分音符移至低声部,从更低的地方——大字一组g音重新上行,并在第16小节辉煌地抵达小字三组的d音。
这种突然释放一切压抑的狂喜,直接体现在了听众欢呼雀跃的灵体状态之上,来自世界意志的狂暴光芒,从教堂高处倾泻而下,浸透了舞台上那个全身贯注弹奏着极速音流的身影。
“意志之核,辉光之塔就在梦境的眼前,这是‘无终赋格’给予我的恩泽,赐予我的冠冕。”
仿佛一道电流触及全身,重现着巴赫这部伟大之作的范宁,终于在大量艺术家的灵体共鸣环绕中,让灵感强度发生了进一步变化,接近了高位阶的水平。
他手上演绎未停,一气呵成弹完了变奏27生机勃勃的九度卡农,变奏28以库兰特舞曲写成的,带着灵动和谐谑意味的颤音乐段,以及充满双手交替震音,色彩辉煌又大气磅礴的变奏29。
来到变奏30,这里按照此前的规律,似乎应是一条上升到十度模彷关系的卡农,但其实不是。作为最后一条变奏,巴赫把十度卡农换成了一首集腋曲quodlibet,这是一种把不同世俗民歌曲调用高超对位法融合在一起的体裁。
温馨的、追忆的、家庭式的旋律从范宁手下各声部响起,在经历了前面各式各样的严格变奏之后,巴赫用最简单的世俗民歌谱写出了自己的音乐哲学:朝圣者在穹顶之上亲见辉光,又带着一种宿命感重新行走于世间,以慰藉苦难、启明众生,这似乎隐喻了神性到人性的回归、融合与升华。
教堂鸦雀无声。
一切繁华和技巧散去,安静、神圣、纤尘不染的咏叹调,重新在范宁手中响起,仿佛重归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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