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日里,郭逸品肯定撺掇易牙给老板起立鼓掌,什么“名公绎思挥彩笔”,什么“绘事功殊绝”,能扯的都扯上,生怕此人走脱了艺术这条光明大道。
毕竟在这个名为餐饮公司实则并无牌照的黑心企业里,知识分子只有一个大学生加一个留级两年的高中生。食魇临时工多半文盲,会用笔就很难得了,更别提叫郭逸品心神往之的挥毫泼墨。
矮子里面拔将军,一堆毫无艺术细胞的员工里硬挑一个画技最好的,除了乐于在爱因斯坦脸上画王八的太极芋泥,就只剩偶尔能正常沟通的陆槐方。
他要是早两分钟躲开了那点黏糊糊的血,这会儿可能还会象征性露出点赞赏的神色,可如今郭老师顶着半张脸的口水,气得暴击率都升高了不少,搜刮肚肠也只剩下一句:
“不过是些无用的花架子。”
莲华见血疯的臭毛病一犯起来就开始哐哐撞墙,年久失修的投影仪摇摇欲坠,抖下一大堆白花花的墙灰。满天烟尘里余下两个混蛋丝毫不顾同侪之情,咯咯直笑刷起手机做壁上观。
易牙打又打不过,也不想被财务部经理郭逸品逮着刷墙灰,索性把晕倒的老板往肩上一捞,蹬蹬蹬跑出去了。会议室大门摔得震天响,不忘回头给他撂下一句“主上医保卡号发过来”。
疯糖仔比太极芋泥高不了多少,亏得郭逸品一动不动叫他幸免于难。这死小孩躲在长桌下,烧伤的脸蛋狰狞可怖,鬼一样探头出来递给他一根拐棍糖,冷箭似的戳着膝盖:
“整一个不。”
一双眼睛水汪汪,大有你恰了我的糖就得给我部门拨款的意思。
郭逸品生无可恋地看着这堆人群魔乱舞,不禁后悔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空桑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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