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杨逸飞离开后,侠士整个人混混沌沌,费力思考着怎样回复他。至于那块铜镜碎片,想必也是他发现后拿走的。拿走也好,侠士想着,就这样将二人间如丝如缕的情意断掉,对他、对自己,应该都好……

        杨逸飞在屋外,侠士在屋内,他们就这般以沉默互相僵持着,直至月上中梢。星月皎洁,明河在天,侠士透过眼前白绸隔着窗望向庭中长身玉立的青年,哑声开口:

        “如今我双目已盲,再无用武之地。还请杨门主以门内事务为重,莫要以我为念,早日……归去吧。”

        杨逸飞的身形映在绮窗之上影影绰绰,如同侠士飘忽渺远的声音一般模糊不清。他这一路截杀康雪烛,动似流星爝火,疾若迅风走电,驰侠使气,行无涯涘,在江湖中已然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再徘徊于万花谷不肯离开,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怕是会凝结成伤人的利箭,直直中伤这个还未在长歌门内立稳脚跟的新任门主——这是侠士最不愿预见的未来,因此他自知晓杨逸飞所做之事后,便已下定决心斩断这缕情思。

        可是当这话真正从嘴里说出时,侠士还是感觉心痛如绞。原本垂落的双手紧紧攥住身下被单,泪水沾湿了眼前的白绸,洇开一片沉重孤寒的墨色。

        “你在骗我。”

        杨逸飞的嗓音冰冷得无比陌生,甚至带了昭然若揭的怒气。侠士从未见过他因自己发怒的模样,隔着门不敢出声,只得敛了神尽量把呼吸声压到最低。月出东斗,静夜澄阔,在摄人心魄的寂静中,侠士似乎嗅到了青年身上散逸出的馥郁酒香。

        “我问过裴大夫,他说你近日就可以视物。可为何……”

        之后是一个过分漫长的停顿,久到侠士大气也不敢出,紧闭双眼仿佛等待判决一般——

        “你却始终不愿意将眼前白绸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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