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村长来找过陈平安,说想请他今天去家里给大儿子李力驱邪。陈平安给李力驱完邪之后,就回了家,坐在屋子里喝茶。平时除了村民找他以外,其它时间都很闲。河神祭祀要准备的东西,这些怪里怪气的异乡人已经在帮忙准备了。

        陈平安端着搪瓷杯子坐在堂屋里喝茶。“叮铃铃”桌子上的座机响了。

        陈平安接起来,听筒凑近耳边,只听一个尖而细的女音说:“这是前世的姻缘——”陈平安把电话挂上了,什么鬼东西。

        结果,那电话又响起来,陈平安接起,那女音又说:“这是前世的姻缘——”陈平安挂了,电话又叮叮咚咚响。他接了,还是那个女音,还是那句话。他挂了,电话又响。就这么来回几次,陈平安跑到屋外看了一眼,太阳正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大白天撞邪了。

        陈平安来到那个空牌位之前。他闭目,左手掌心摊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着竖起,接着喝道:“重燃!”只见他掌心中央聚起一撮撮的灰烬,接着这些灰烬逐渐聚合成为半张符纸。就在那符纸快要在陈平安掌心中复原的刹那,一道红光自符纸中央炸开。灰烬落回地面。陈平安猛地睁眼,一口血喷到了地上。被术法反噬了。

        陈平安抹掉嘴边的血。顿时,他突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从尾椎骨一路蔓延到脊骨都觉得麻麻的,让他整个人毛骨悚然的。他感到耳边有人轻轻吹了一口凉气,激得他打了个哆嗦。他直觉自己被某种东西盯上了。

        陈平安的目光移向那个空牌位。他从来就不认为河里面的那个东西是什么神,那是妖怪一类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大概率是水鬼。突兀出现的异乡人,突然出现的河妖,种种这一切,究竟有什么关联?

        晚上,陈平安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吃了饭,她们就回去了。陈平安没有看见另外的三个人,也不关心她们的动向。

        入夜,陈平安刚一盖上被子,就一头栽进了梦里。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着,砰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膝盖抽抽地痛。

        陈平安发现自己身上穿着艳红的新郎服饰,他偏头去看,看见身侧跪着一个盖了红盖头的新娘。红盖头掩住了那人的面容,从身形上也看不出是男还是女。

        陈平安发觉自己动不了。“这是前世的姻缘——”那个白日听过的尖利女音响起。陈平安悚然,正要回头去看,却被按着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他痛得龇牙咧嘴。那尖利的女音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是前世的姻缘——”陈平安的头开始突突突地痛起来。

        陈平安环顾四周,发现那些乐呵呵笑着的宾客,全是村子里的熟面孔。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僵硬的笑,而他们的衣摆下方,本该出现脚的地方,却是一条腐烂的鱼尾。陈平安甚至能看见白嘟嘟的蛆虫在那腐烂的鱼尾里钻来钻去。陈平安感到一阵天选地转,那些村民都咧着嘴,嘴巴一直裂到耳根。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汇成同一个尖利的女音:“这是前世的姻缘——”

        陈平安眼前一阵阵发昏,待他缓过来之后,却发现眼前场景不知何时转变了。新娘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他的耳边有一阵甜腻腻的笑声:“夫君,快来啊~快来掀小娘子的盖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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