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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求才美渡银河,谁道相遭又是讹-

        为心魔未降伏,现为金粉抱云和。

        康梦庚逃出前堂,早被众姬妾拦住不放。康梦庚一手撇开,挣身而出,恰看见方才那白衣童子,便扯住道:“我的家人在那里?快同我出去便罢,若不走时,还你个死!”那童子被这一把捺定,怎敢不走。

        却说朱相、王用及掌鞭人,守候多时,不见动静,正焦燥没法,忽见康梦庚慌忙而出,便迎上去问道:“相公出来了么?”康梦庚道:“有邪气,快些走罢。”朱相道:“怪道我方才见的不错了。”康梦庚急问道:“方才你见什么...你见什么?”朱相道:“正要告禀相公。方才小人守得厌烦,往门外看看野景,见这班白衣小厮在草地里打滚戏要,一霎时俱变做乌蛇,又一会仍变了人。小人冷眼瞧见,不敢说破。今见相公说是邪气,因此我方才所见的是真了。”康梦庚道:“可也作怪。如今天好了,快些赶路。”

        正吩咐整行李起身,忽见郡主与众多婢妾赶至面前,喧哗吵闹,把个康梦庚团团围住。郡主指定了面,大骂道:“我怎生礼貌待你,你却在我府中如此撒野!只问你今日去也不去?”康梦庚道:“如何不去?”郡主大怒道:“只怕由不得你!以我之气焰,何难立伤汝命,但可惜此好人物耳!今既如此无情,拼得食汝肌骨,也当春风一度。”康梦庚听得,也大怒道:“小小妖魔,敢犯吾正士,吾岂不能杀汝!”便向锦囊中拔出利剑,望郡主劈头一下,郡主不曾提防,躲闪不及,可怜脑血迸流,往内疾走。康梦庚尽力把姬妾们确伤大半。但听半空中唿喇一声,非雷非雹,一阵烟砂,康梦庚睁眼看时,却变做一片荒郊,那里有甚宫殿?家人与掌鞭的各各大骇。康梦庚道:“你们不要慌张,但莫输与他意气,须寻着血路,追至巢袕,看是何物。”大家依着血痕,直走至三里多地,有座土山,其色皆白,山下一个土潭,约有三四尺广阔,只见有条绝大的白莽蛇,壮有一围,长可数丈,头已砍破,死在潭中,旁边又死着许多小蛇,尽皆白色,亦有丈余长大,俱血迹未干。康梦庚恍然道:“方才朱相所见白蛇果然非谬。那大的即白衣郡主,这些小的便是姬妾辈。他在人烟不到之处,年深月久,吸日月精华,采天地灵气,千年而后,便能变化人形,并知言语,幻成宫殿,诱少年男子,采其元阳,以壮精气。如此害人之物,不灭其根,终为后患。”便叫朱相、王用两人往四处拔些柘草,堆寒土潭,点起烈火,烧得遍地能红,可惜千年神物,种类不存。三人仍复上骡而去。诗云:

        邗沟春色径无媒,尽把繁华付劫灰。

        一曲梁州人便误,三千脂粉现楼台。

        康梦庚走出村来,已是晚钟初动,残月低沉,只闻茅店鸡声,早见板桥人迹,却并非昨日来时这条大路,那里有什长松花鸟,总是白衣郡主幻成景象,引人入胜。因询之父老,俱说此地向来原有居民,只因有毒蛇害人,故此不敢居住,都搬开去,遂成旷野,康梦庚心里好生快畅,一路走着,因对众人说道:“怪道昨日那白衣童子说此地叫做神君里,又说先世封常山郡主,又姓佘,都含而不露。幸是我小心,不曾上手,若愚莽些,不辨好歹,误与交媾。沾了毒气,必死无疑。”王用道:“这是相公的福量大,那妖物也该数尽了。但不知既被缠住,如何又得脱身?”康梦庚因将前事细说一遍,众人尽皆称异。

        在路晓行夜宿,不数日,到了金陵,便在承恩寺里借一个下处住着。尚是六月天气,终日读书之暇,便往各处乘凉游玩,如雨花台、桃叶渡、以及牛首、秣陵诸胜,无不游眺殆遍。其间红楼翠馆佳者固多,在常人见之,便为武陵、姑射,一入康梦庚之眼,只是俗粉庸脂,略无所系。一连游了两月,情兴索然,因叹道:“才美之难,一至于此!”

        到八月初旬,众秀才纷纷打点入场,康梦庚虽无意功名,也免不得随众走走。三场之后,等待榜发,却高高中了第五名经魁。报到下处,众人无不喜跃,惟康梦庚坦然不以为得,只吩咐朱相打发报人去讫。明日准备几色礼物,谒见座师房考,并拜拜同年,粗完世事。乃想道:“大凡科名得中,天下尽知。倘贡鸣岐着人赶到此地,踪迹着了,叫我如何抵答?不若悄然往别处一游。今尚在幼年,功名之事,再迟几年也不为晚,只婚姻一节,非旦夕可图。如今只先求佳配,后及功名,径往姑苏一路,或者蛾眉不少,其中定有名姝,若得遂心,岂不美于金紫万倍!”志念既决,便不想上京会试,竟收拾行装,叫王用到水西门雇了一只桨船,即日起程。明早就到了镇江,泊船西门外。进城见见府尊,谢他前日用情之雅,转身又到韩老儿家问问,才回舟中。府尊出城答拜,再三款留。康梦庚是超脱的人,岂肯在势利场中觅食,一等府尊别后,忙忙开船,连下程请帖都不及致送,诗云:

        人生相竞说交游,一面曾经便强求。

        谁似雅人深意气,片帆不为故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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