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美金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他家里那么显赫,只需要动动手指在支票上写个数字……他不是什么都愿意答应你吗,你让他拿保释金出来好吗,你瘦成这样,都坐轮椅,他不会舍得你到处借钱负债……我不能被困在这里,Agnes,现在只有你能救妈咪了,妈咪从没求过你,你真的要看我向你跪下吗?”
“妈咪真的后悔了,好后悔从前没有多关心你,哪怕是多抱一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隔着这面玻璃,妈咪连给你擦眼泪都做不到……”
血缘终究是摆脱不了的可怕诅咒。周窈安还本能地想要选择麻痹自己去相信她,还想要对她保有最后一缕期待。即便那女人面目可恨可憎,带给他的伤害在十多年间残忍地沉沉碾过他身体的每一寸,只是想起就已经令他反射性地痛不欲生。周窈安像一件受伤瓷器,内壁骨肉碎尽,只有故作坚忍,若无其事地靠着一点韧性强撑在他应该待的位置。
他是走投无路了,才将当初哥哥原谅他的话语当成了救命绳索,唯一的浮木,无可救药地为那个女人开脱。是意外,她不是真的要开枪,她不是要将好不容易复归完整的家毁成齑粉,是扳机误触,擦枪走火,她应该得到一个机会用余生去赎罪。
如果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上帝原谅的,那时候不慎用枪口瞄准哥哥的他也同样是罪无可赦的吗,他也一样是杀人凶手吗,应该为过错赔给哥哥一条命吗。
这样的念头扼住了他的喉咙,拧紧呼吸。尝到濒临窒息的痛苦,掐在脖颈上的指印刺痛着彰显他下了死手,渗出触目惊心的淤血。
绝望将周窈安拖进水里,满世界轰轰水声,尖锐的耳鸣似遥远的呼救。无法喘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哥哥满肩的血,一遍一遍随记忆再现,染进他瞳孔最深的地方,直到浸透他的灵魂。远在飘渺不定的未来,根本还来不及出世的小孩,娇小白净,玉雪可爱,全然从他小时候的照片里走出来,和他一模一样,幼如露珠的身影在他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尹致洲的那一刻就浑然蒸发殆尽。
周窈安披散着发丝呼吸急促,额头一直撞进镜子深处,忽而已经分不清自己和那个虚情假意的疯女人,手段残忍,磨破指间也洗不净鲜血的痕迹。
眼前扭曲的一切都会欺骗他,会耗尽他的氧气。他或许已经病得太重了,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但休息这件事本身也变得让他感到太过吃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