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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刽子手隐身于椎心泣血的话语里,又无处遁形。闭上眼,无法忍受的画面裹挟着彻夜的失眠一齐找上床沿,让躯体如坠冰窖。

        年幼的挚爱被一双属于魔鬼的手用死劲按入满水的浴缸里,那个女人看着他一直溺下去,汹涌的水液那么冰冷,生生呛进他肺里,带去经久不散的窒息阴影。

        那女人欺骗他,利用孩童最纯净无瑕的信任,将恶意包装成糖,骗那样全心需要母爱的小孩张开纤弱的唇瓣,一片一片乖乖吞下安眠药物。那女人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模糊了意识,痉挛的身体蜷缩于地,僵冷昏沉,却仍因药片里的催吐材料被迫呕吐不止,胃液不断灼烧受伤的喉管……

        幼小的孩子匍匐在地板上,挣扎的力量渐渐抽离身体,痛苦再无法承受,想要妈妈,或是想要一个解脱,为此已经太过努力地发出求救声,那个女人,那个毒妇,仍没有回头,终于用背影阖上了他眼前唯一的出口……

        多想一秒都不胜折磨。血淋淋的创伤直到现在依然无法得到正视,周窈安只能在混淆不清的悚然幻象中颠倒一切,将罪责尽数归咎于自己。自责太过容易,责备出于本能毫无保留地信任过的人却太难。没有可以复仇的对象,能杀死的只有自己,终于在他身上连求生的本能也消磨不剩。

        那女人用非人手段将曾经露水般稚幼的小孩伤害至深,往后还会阴魂不散折磨他至死。听懂话里的痛之入骨,尹致洲又怎可能如那女人所愿。除了让她耗死在监狱里,终日战战兢兢数着应下地狱的日期,尹致洲再没有分毫仁慈给她任何其他选择。

        到万念俱灰的时候,周窈安才发觉原来要冷心冷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包括自己也能够做到。在或长或短的清醒里,呼吸呛出噩梦的水面,周窈安知道那道身影一如既往守着他,还未放弃他,他却已经不再费神确定那个人的存在。

        似有所觉地,供以交流的纸笔被人准备得十分正式,仿佛备他交代什么一生一次的要紧事。因着锐物划破的喉咙,他还无法开口说话。佣人柔声细语,哄他道如果有什么话想告诉哥哥了,桌板上随时为他放有纸笔。周窈安恍若未闻,没有多余的气力给予情面配合。

        没有挽手到达未来勾勒过的图景,走着走着,他和那个人已经不再合衬。尹致洲依然是云端上的人,他却已经被打回尘埃里,魇在痛苦中,应对反复发作的噩梦与呼吸困难,夜夜需要借助无创呼吸机入眠。

        到这个地步,成为旁人眼中被绝境逼至吞食碎玻璃自戕的疯子,他竟漂亮得更令人揪心。清减太过,仍美在骨相,因割断理智的痛苦、让骨髓深深记住的极刑而疲惫万分,面上一片没有血色的洁白,透明得仿佛一触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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