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打完了当日的数目,受毕跪拜就扬长而去。康熙晚时听闻皇太子甚至懒得遮掩,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在阿玛的注视下往毓庆宫送年轻男子,不由得长叹一声,任胤礽去了。

        这夜,康熙辗转反侧,失眠至夜半才勉强入睡。

        次日,终于得以上朝的康熙远比所预计舒服得多地坐在小别的龙椅上,心里却巴不得被胤礽抽得遍体鳞伤撑在座上,甚至动弹不得地躺在榻上:早晨胤礽来给他请安,在门口中规中矩地尽了义务就走,连抛给他一个眼神都不肯;这会儿在台下垂着头,被皇父点名发言时才用生人勿近的戒备目光轻扫皇帝,眼底垫了厚实的坚冰,却毕恭毕敬,言辞恰当,叫康熙难以挑出差错。

        退朝时,康熙要把胤礽留下,胤礽推说有要事,康熙一时不想拂逆他的意思,想着胤礽可能认为地点不方便,放人去了。没想到胤礽直接翘了这天的戒尺之约,晚间请安根本没来,叫人带话给康熙,捎来的借口随便得就像胤礽知道铁定被看透,懒得费心假装。

        胤礽浑身冷利疏离的刺,只对着一人时才偶然有所收敛,现在连那偶然也尽遭剥夺。康熙本就因这些年与胤礽日渐疏离而时常恐慌,这下焦灼更加漫天无际,只能一边在乾清宫如坐针毡地胡思乱想,一边反复推敲胤礽留下的无情话语。

        他猛然想起,几天前他神智恍惚,忘了给胤礽磕头,难道他娇贵的儿子悄悄怀恨在心?还是胤礽真就那么嫌弃相伴一生的阿玛,对懂得逢迎的年轻同性兴趣更大,哪怕知道他阿玛绝不能与那群奴才共论?或者胤礽单纯玩腻了,要寻些新鲜事物作乐?

        新一天的晨曦溅进昏暗的室内,康熙一夜未眠,坐在桌前怔滞之中,早已燃尽不知多久的烛芯显出黑沉沉的颓丧之态。起床时,康熙见到镜内的自己满面愁容,苍白的面颊上黑眼圈里嵌着红肿的眼睑,鬓角似乎又新添了几根白发,想到已然被胤礽厌弃,酸倦的眼眶里又泪水盈盈,凄苦地连连哀叹,几乎绝望了。

        沉痛抑郁的心情拖着康熙直到身处朝堂,这名帝王来到曾经指挥江山立下丰功伟绩的光荣地,俯瞰一片肃静的群臣,信心和谋略就又慢慢重归他的身体,与他见到胤礽时滚滚灼烧的想念一起振奋他的头脑,岁月雕琢的烙痕在认知上抹却,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辉煌神武的时期。

        他大权在握,广大疆域有何人不听从他的号令,有何事溜得出他的手掌?他儿子同他曾经比世上任何一对父子或者夫妻都要亲密,他为与胤礽维持情感联络倾尽所有,大把的时间精力与物质投注外,连自尊都交给胤礽践弄,最脆弱的部分都给胤礽赤裸裸暴露过,如今怎能甘心任关系沦落进这步田地!

        康熙想起他同胤礽说过,若他儿子反悔他将如何做,这句话到现在经情绪酝酿已经演变为了一种誓言。下朝后,康熙见胤礽又走了,决定先拿胤礽那些大摇大摆进出的男宠开刀,下令通通逮了在毓庆宫内杖毙,特地吩咐排列尸体让胤礽亲眼瞧瞧,再挫骨扬灰,不得安葬。

        胤礽猜到娈宠可能会被料理,却惊愕于康熙这么果断狠毒,动手如此之快,尤其对他刻意挑衅。胤礽虽然猜到康熙要开刀也会先宰那些他压根不在乎的男宠,但他实际上不乐意颜面扫地,只是更愿意相信康熙那句骇人的威胁纯粹是气话,没想到康熙连逃躲思谋的时间都不给他,硬将没准备好的他推到一手创设的高压之下。不过也是,他皇父从来不吝惜对他的怀疑。

        冷静下来后,胤礽从这些人的死法推测康熙此举不仅在逼他,也在激惹并暗示他,便极力克制情绪,晚间请安虽不得不去了,却仍摆着那副恭敬而疏远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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