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浑身的血液仿若停止流动,凝固在血管里,四面八方的凉意穿透他的衣装和血肉直坠入骨。胤礽在威逼他;难道这便是他威逼胤礽并得偿所愿的代价?他们父子间一定要如此不得安宁么?

        “你疯了!”康熙同胤礽离那第三人远些,便怒不可遏地切齿低声斥骂,今日他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在无限碾压他的情感神经,“在皇宫里明明应有尽有,几乎所有要求朕都满足了你,你却和人鬼鬼祟祟到这里来长谈,还非得在这里报复朕!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胤礽并不动怒。他认为他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而且没有收回的余地,即使在外,一个主人对他的狗也依然具有支配权。皇太子抱臂倚靠着桌沿,平静地睨视皇父,无波无澜的眼眸下的嘴唇上挂起清浅的讥嘲笑容;压抑的暗潮在平静的海面下暴动。

        这种冷眼戏看的态度仿佛在告诉康熙,康熙不管为他如何,都与他没有干系。康熙不习惯和胤礽这么疏离,面色青白,刹时明白被儿子看准命脉捏住后脖颈提起来,摔死只是时间问题,并且只有精神上和肉体上之分。

        所以胤礽真的想抛弃他;可他百般讨好,胤礽现在可谓是天下实际上最尊贵和幸福的人,怎么胤礽还要动歪心思,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赶他走?因为他不比那些男宠对胃口么?因为他没有那么听话,不年轻,不漂亮,并且现在也没法陪胤礽在外面敞露隐秘关系么?

        康熙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但胤礽神色里渐渐流露出的不耐烦告诉他他已经没有时间多考虑。

        “那便听你安排吧,”康熙以持有阻抗过火的权力劝服自己,再一次为胤礽退让底线,“但擅自出宫这件事,过后朕要听你的解释。”

        胤礽微微颔首,高傲庄重的姿态就像凯旋的胜利者在接受民众的膜拜。

        那线人有些困惑,但聪明地知道太子爷没请他走大致是需要他配合将角色演彻底,也不敢细想其中怪异。胤礽带他和奴隶去楼上的单独房间时,有意无意地挡在他和那男妓之间阻隔视线,让线人愈加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味,故而假装神游不曾注意新出现的人,手心攥出了汗。

        一进门,胤礽就喝令康熙跪伏到地上。不过,他完全拿出了对待奴才的态度,命令中的轻蔑鄙夷不言自明,好像在面对一只嗡嗡响而不得不搭理的蚊蝇。

        认准了被报复的康熙这才察觉出胤礽平日特别是过去对他的敬待,胤礽大多数时候起码还当他是阿玛。

        胤礽当着那百姓的面称他是男妓和奴隶,又使出了康熙最畏的杀手锏,康熙再浑身虫啮般不适也硬逼着自己弯腰折膝,闷声不吭地将骄傲的额头抵在不知被多少人踏过的木地板上,部分辫身与地面灰尘相贴,紧闭双眼,假装遗忘了自己是谁。

        太子爷觉得正正好好,皇父做一条恭谨的狗就不必抬头,不抬头他人就发现不了太子爷的狗年纪又大长得还同他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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