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晚上,石柔终于跟玉峰一前一后出了派出所的大门。两人回去的路上,玉峰看着她不时就笑出声,石柔有些气恼地瞪他一眼,你笑什么笑?刚才那么危险,我都快吓死了!你现在!——她拿拳头狠狠捶他——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玉峰便收敛了些,脸有些微微起烫,但不乏真诚地说,我是觉得你刚才蛮帅的,律师就是律师,气场在那儿,跟别人不一样嘛。石柔得了夸便沉了沉心,看了一眼玉峰便也忍不住笑了,说,那还是你更帅,你可是没武器的单挑人家有武器的,谁看了不心慌。玉峰随和地笑说,我嘛,我早都习惯了。石柔便觉一阵心酸,不知这孩子到底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啊。

        石柔看着玉峰颇有些狼狈地一路上拽着抱着自己被桶了大窟窿的军用背包的豁口,叹了一口气说,这事闹的,饭也没吃成,还把你包弄破了。玉峰慌忙摆手,没多大事,回去补一下就好。石柔说,回什么去啊,你现在就跟我回我家,我给你补一下。玉峰说,真不用!石柔固执地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就往自己的出租屋里走,一面说,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难道你要一路上扯着这个豁口挤地铁吗?

        石柔“啪”地打开家里的灯。玉峰注意到这是一个逼仄的小单间,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邹正去世后,石柔就从原来的大屋子里搬出来,自己胡乱租了一个促狭的小屋子。这儿除了房租低,几乎没有任何优点,冬冷夏热,简直存心要跟人过不去似的。但石柔只顾着沉浸在失去邹正的阴影里,心理上所遭受的痛苦远比肉体上的痛苦要深得多,倒显得这样快发霉的小屋子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不过石柔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而且窗户向阳,摆了几盆绿萝和红叶小檗装饰点缀,因此房间看上去远不如它原本应该呈现的那样不堪。

        石柔放下包就先跑去厨房忙活儿了。她翻看冰箱里还有没什么什么可做菜的,一面挥手跟玉峰说,你坐啊你随便坐。玉峰傻乎乎地背着大包,转悠半天只看见石柔卧室里铺了张小床,因此半天不知道做在哪儿。石柔合了冰箱门,撑着腰看玉峰无所适从地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忍不住笑道,你坐啊你!这么大高个儿,站着不难受么。忘了跟你说,我家可寒酸,没有沙发,将就你坐床了。

        玉峰玉峰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把你床坐脏了嘛,我老跟着军队跑来跑去的,身上全是土。石柔掂着手里的一块老豆腐蹙眉道,你这人真多事!让你坐你就坐!说着她便上前狠狠摁着他的肩,给他生生摁到自己床上坐下。

        石柔跑到厨房洗菜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不做饭了,这回突然下厨,只怕是就算吃不死人也不能让人吃得舒服。她想了想打算去翻手机里的食谱,还在计划的时候玉峰早已放下包走到她身边,挽起迷彩袖接过她手里冰冰滑滑的豆腐,一面娴熟地切了起来,说,我来吧,你去帮我补下包。

        石柔抱着玉峰的大包,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望着玉峰高大的后背发愣。她说,玉峰,你什么时候偷偷长这么大的?大得忒不像话。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在我后面哭哭啼啼的,眼泪鼻涕一把,现在居然成卫国的军人了。

        玉峰笑起来,不言语。石柔又低下头密密在他包上缝线,问他,哎,你当时为什么要去参军?我妈跟我说,你还在中俄边境上苦守了很久。玉峰一边切葱段一边说,也没为什么,就是想去锻炼锻炼自己嘛。你以前不是老跟我说,男儿当自强嘛。我觉得只要吃了军队的苦,以后什么苦也不怕了。

        石柔长叹一声,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啊,非要吃苦吃苦,就不能不吃一口苦把日子过好吗?就不能也吃点甜吗?吃苦吃苦,我都吃得烦透了。玉峰转头看了她一眼,说,吃苦也是吃甜嘛,苦中作乐,不分家的。石柔就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捏着针的手停在半空中一直放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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