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又梦到了那个晚上。

        他手握长戟让广陵王带着那个没用的女人走。他心想:只当是我全了自己的梦吧。

        他受了伤,体力不支,不是那几个西凉军的对手,但听着这几人的污言秽语,他又觉得既悲凉又不忿。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用后悔。他只是恨自己最终竟然要死在这里。

        文丑落入下风,失血和疲惫让他的动作渐渐变得缓慢,往事也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仿佛又看到了年幼时那个寒冷的冬天,母亲与他一起蜷缩在干草铺成的席上。

        几个杂兵的粗鄙之言就像童年时主母身边奴仆的冷嘲热讽,记忆中是母亲跪在主母院子里,像一个沉默又冰冷的石头,为了一点炭、一点粮食,把额头磕在地上。

        文丑看到了母亲的眼泪,它和尊严一起落在地上,比冬日的干草更轻。

        文丑从小就长得好看,美貌对于那时的他来说甚至是灾难,它让他惹人嫉恨。一开始他总被骂得说不上话,他不懂那些“长得和他妈一样,看起来就是xxx”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懂旁人的鄙夷和嫉妒,于是有了第一次反抗,失败了也没关系,他还有反抗的能力。

        幸运的是,他认识了颜良。

        颜良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好人。

        颜良被教育得太好了。文丑只需要不经意地在他面前展示伤口,不小心地让他看到自己被责罚,在他面前多制造几个咳嗽晕倒,颜良就会立刻挺身而出,对这个可怜的漂亮小孩好奇。他向旁人询问,哪怕别人不敢说,文丑也总有办法让颜良发现他的身世。

        于是有了深夜的一点食物、冬日里的一盘炭火、甚至是一点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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