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眼尖,立刻注意到了那令签的异样之处——此前胡磐安用的都是白头签,代表体罚中最轻的教刑,而此刻他手中握着的却是两支红头签,意味着县令大人是动了真格的,要对小迎儿动用笞刑加以责罚了。
听到大人说又要打屁股,小男孩忙不迭地摇着头,吓得直往爹爹怀里躲,这可让身为人父的潘大春心疼坏了,竟一反唯唯诺诺的态度,横眉怒目道:“县令大人适才搬出以笞代讯的规矩,对我家迎儿这么年幼的孩子毫不留情地打光屁股板子,难道就是为了屈打成招吗?!”
“本官有代行父职之责,发现小孩子犯了错,自然就有权力处罚他挨板子打屁股。更何况他撒谎、偷盗还拒不认罪,本官更要对他严加管教,重重责罚。”说罢,又抽出一支红头签,警告道:“三十大板。”
胡磐安回答得气定神闲,倒叫站在堂外的陈宁面露难色。
他熟读刑律,深知这“代行父职,皇权特许”,既是一份职责,更是一项特权,凡“教化风俗令”所载,均可作为县令大人对小男孩进行打屁股体罚的依据。因此这县衙公堂上,才会每隔三五日就有小男孩当众受罚,有诗云:“晨起钟声暮时鼓,堂前稚子堪捶楚。一年三百六十日,几时白玉月如初。”如今胡磐安又动了要当一回严父的心思,小迎儿再不招供,恐怕是躲不过这一顿屁股板子了。
“潘迎儿,”胡磐安再次抽出一支红头签握在手上,“已经加到四十大板了。本官再问你一次,招是不招?”
陈宁心急如焚,此刻招与不招可谓是进退两难:迎儿若是招认,就要背负上诬告官员的罪名,只怕会有更多更严厉的刑责在等着他的小屁股。可若是不招,迎儿的小屁股即刻就要被痛打四十大板!先前不过几十下藤杖和讯童板,就已经让两瓣嫩豆腐似的屁股蛋子充血肿胀、遍布绯红,如同熟透的小蜜桃一般,而那笞刑板子比之更为羞痛难熬,其严厉程度又不知高出多少倍,岂不是要把小屁股打得瘀红深重、肿痛不堪。
看到小男孩眼神中的恐惧,胡县令胸有成竹地靠在椅背上:“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招认了你爹爹潘大春教唆诬告一事,你这**岁都不到的小屁股,就不用挨这四十大板了。你招还是不招啊?”
小男孩抬头看向爹爹,潘大春眼中含泪,满是对儿子的愧疚和对世道不公的无奈。让迎儿招认罪行这样自投罗网的话他说不出口,却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儿子被人押上刑凳,狠狠地打屁股板子。
小男孩又转头朝着堂下张望,看到了令他羞痛难堪、心有余悸的长板凳,也看到了小爹爹陈宁的脸上左右为难的神情,他低下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终于羞怯却又坚定地直视着县令大人说道:“冤……冤枉,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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