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年——也就是李莲花突然从石凳上站起来,上上下下把面前更年轻的笛飞声扫了个遍,最终如释重负般回应:“是我。”但很快又皱起眉头,拘谨地比划四周,问:“这是哪?”

        “像是你四顾门的地界。”

        更确切的说,他们就在四顾门的山脚下。只要穿过这片竹林,拾阶而上,就是武林第一大派的主营地。笛飞声对此很熟,但从来没上去看过。只因李相夷对他很不爽气,每次都一定得偷偷摸摸的,只愿意在竹林中碰面,好好的比试倒像是在幽会。

        “更重要的问题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李莲花面色一僵,显然知道笛飞声言下之意。不像几件暗色里衬外衫换着穿的笛飞声,虽作料造价也不菲,但怎么看也就是那个样。他现在的装扮可很是招摇,身穿正红锦衣,脚踏鹿皮软靴,从脑门的重量感觉,应还顶着个镶嵌红宝石的银发冠——半生从简,早已习惯了粗衣粝食、绳床瓦灶的日子,骤然被整回这套行头,能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更旷论边上还杵着个要笑不笑的笛飞声,真的很丢脸。他没好气儿地甩过一眼刀,可心情甚佳的笛飞声压根

        没注意,顾自指着天上的星斗侃侃而谈起来:“你我东海一战是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七,我盟中长老夜观天象,当日七杀、贪狼、破军该在命宫三方四正会照,是千载难逢的日子。”

        紫薇斗术一道李莲花没什么研究。从前是借着那股桀骜不驯的少年气,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打架靠得是身手本领,跟星星在哪有什么关系?此后又像个入道老僧般超脱,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算来算去,多没意思。但他少时望着天狼星熠熠生辉,也会有万般豪情油然而生,看着牛郎织女天各一方,也曾流连叹惋过情深缘浅。此刻听着笛飞声的话仰头看去,贪狼破军已然汇聚成一线,只等着不远处的七杀三星合璧了。

        他冒出个邪门的念头。

        “我们恐怕回到了十年前。”笛飞声抢先道。

        “是因为噎鸣的羽毛?怎么会,怎么会……”

        李莲花喃喃自语起来。在他最后的记忆中自己不顾碧茶毒发,挤出全部气力挥出一掌,随后彻底油尽灯枯,应该当场死了。那记忆不算美好,五脏六腑被肆意撕扯,抽筋拔骨的巨痛只试图回忆就犹如一把重锤,咚咚咚地锤在胸口,让心跳快了几分。也托这惨烈万分的体验之福,才让他仍相信自己飘摇如花草的十年不是黄粱一梦,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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