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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的,陆竟成这种人,从小到大被衣着整洁的仆人服侍,大概是记事起就在上流社会纸牌聚会中打发时间的人,拥有到帆船俱乐部度过夏天的优越环境。一个外在言行无论多么体面,凑近看才能看出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的家伙。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了。

        周广生眯起眼看向那个朝他走过来的陆竟成,陆竟成的眼沉地像几宿没睡,因为眉骨高,眼窝深,更显得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孔锋利十足,通身的愤怒喧嚣逼人,他一步一步向周广生走来,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连同那份愤怒也如狂风暴雨搬袭来。

        周广生的目光落到他手背鼓起的青筋上,再次笑了。

        此刻周广生依旧站在窗口,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夜风一吹,肌肤显得更苍白起来,浅淡的颜色与又秾丽的神韵化成两个世界,光将两个世界膨胀,冷光与暖光交织,周广生被光影寄生,却没有被映入任何一个世界。瞳孔的漆黑深处覆盖了一层看不清的雾,令他咬着烟的嘴唇抖了抖。那一刻,陆竟成感到说不清道不明的窒息,甚至没去看那个没了脑袋的人是谁,直到周广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雾过肺而出,模糊了他的五官,略显苍白的脸色风轻云淡,窗外光影横斜,在城市的霓虹中恍若隔世。

        这个镜头给了陆竟成很深的印象,那一刻最绚烂的光从最深沉的黑里绽放,融合成最矛盾也最华丽的画面,太好看。

        陆竟成走到周广生面前时的下一秒一拳揍向对方的下颚,毫不留情,肌肉紧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周广生偏头躲过的同时扫腿妄图踢倒他不成便抬脚踹他的肚子,陆竟成也是个练家子,少年时期在部队里待过,他暴戾地提着周广生的脑袋把周广生往桌角砰砰砰地撞,两人口腔里全是恶心如铁锈的血味,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碾碎理智,最疯狂的是周广生居然还在笑,唯一不变的两个人眼睛里都是猩红一片。血一般红。

        周广生的笑声让陆竟成分了神,下一秒周广生从陆竟成手下挣脱并凶狠地掐住了陆竟成的脖子,紧接着蛮横地收紧,没有留丝毫力气,他感到有鲜血从额角淌落,但是他没有管。于是就让这血越流越多,疯狂又野蛮。

        周广生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陆竟成的脸上,他盯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孔一如往常说些跟下半身相关的话,好像周广生刚刚没有砍了自己父亲的脑袋,好像周广生和陆竟成没有打架,一贯懒散的口吻和下流的内容,凑在能只手遮天的陆总耳边,“你天生该被我操。”

        周广生的袖口染满了深色,所以也分不清究竟是周广生的血,还是陆竟成的血,还是周鸿霖的血了。陆竟成的目光寻找着之前搁置在桌上的刀,陆竟成被扼住喉咙难以呼吸的时候,面前是这双通红的像快哭出来的眼睛,那双眼睛看见那把刀后脸上挂了得逞的笑。

        打斗间,陆竟成的西装已经凌乱并且有一部分裂开了。

        周广生在杀了周鸿霖以后便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算个人了,只是世间的一只恶鬼。他并不爱陆竟成,却想用那把刀同样了结陆竟成。周广生不需要拥有陆竟成的生,他现在只要陆竟成的死。

        可此时他却看到陆竟成肩胛骨上烙下的绝非是单纯的纹身,缺失一半的鬼神狰狞着独眼盘踞在他结实宽阔的后背,在浓烈的暗色里困惑了周广生,命格刚毅暴烈之人确实适合纹鬼,所谓压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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