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起让他不住晕眩,而活动之下才觉出身上无一处不痛。万霜耳中嗡鸣,定了定神艰难去辨认暗处的身影。

        那身影咄咄逼人,又问道:“你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又为何到这山上?”

        万霜警觉地缄口不言——只这几句话的声音他就听出来了,这人分明不是于水岸边救起他的那个。

        那时他昏聩不明,长久的饥寒夺尽身上每一丝温度,几乎就要将他冻毙在九月的初雪里。挣扎的最后一下,他在暗色视野中看见了那个人——黑铁覆面,白氅蔽身,风模糊了那人的容貌,可是不假思索的,他就本能向那个方向伸出了手。

        角落里的身影见他这炸了毛一样的反应,嗤笑一声道:“不愿意在这儿讲,自还会有别的人来问你。要是一直不说,那就当你是个哑子再丢回山里。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怕段先生要伤心。”他语调夸张地拉长了末两个字,说不清是唏嘘还是戏谑。

        万霜迟疑片刻,终于开了口:“段先生……是他救的我?”他喉咙侵满了寒气,一把少年声音都喑哑起来,“我要见他。”

        “你这小子倒是知恩图报。”那人一挑眉,“先把来历给我说得清楚明白了,再定你的去留。”

        然而直到万霜当真叫人核实了身家,越过层层试炼遴选入吴钩台,他也没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一面。少年人恢复得快,自打战火流离以来就没填饱过的肚子让阁里的伙食招待了一番,似乎就连带着治好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出半月,身上各处就只剩了些疤痕印记。

        万霜瞧着自己手上的疤,又念起那个飘雪水岸边的身影——终日间除了繁苛的训练便是出些无关紧要的任务,他实在没办法再在这样琐碎的日常里等下去了。

        这一日,含锋苑中。段红镜正佩着片晶石透镜校正新制链刃的机括,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房门是虚掩着的,稍稍受力,一道光就顺着缝隙投射进屋内晃了他的视野。段红镜瞥向门口,有个身影正悄悄倾身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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