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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子的脾气古怪,饶是最贴近的孙朔也摸不清楚其究竟是吝啬还是慷慨,把头发不容情拽出来,见他一瞬的失神,啧了一声,又把沁冷口舌交付,强硬地叫他暖着,就像从前那只诸事不知的傻狗执拗含化他心里突出的冰棱。

        投来的眼神实在撩拨,惹得厚重刀茧下微微的痒起来,仿佛嫩肉新长,死去多年的情愫骤然迎风怒张,心外科室苏北陆医生专治各种傲娇不服,轻车熟路地给他沉寂的少男心做了一起心脏搭桥,开胸塞了只活蹦乱跳的鹿进去,妙手回春得叫他远隔千年忽然有了想爱一个人的欲望,那么热烈又那么鲜活。医生喜欢撸路边肥得要命的狸花猫,喜欢夏日炎炎哑舍门外清水泼洗过幽凉石阶,喜欢早上五点半第一笼出炉的蟹粉汤包,胡亥夹在一列衣食住行必备品当中,俨然构成人类21世纪健康良好生活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小公子的份量会不会比小笼包重。

        温热的情感像绽开的大花张牙舞爪扑到脸上,一把拍掉还要拿柔嫩绿茎坚持不懈蹭他露在裤管外头那截脚脖子,于是只好把医生兔拎起来,揣在怀里,不给人看。到后来旧年君臣达成一通py交易哼哧哼哧从悬崖底下爬上来,老板上下打量,似笑非笑地问他要那只玩偶,白生生的手心讨债似的向上冲着,那阴阳怪气的神情简直不像跟苏北陆捆绑cp整整六部的暧昧对象,更像是看见自家地里好白菜被坏脾气胡兔兔一口啃掉半边菜帮的苏妈妈。彼时鸿鸣正叼着兔子耳朵盘旋在凛冽山风之上,胡亥一言不发,赤红刀意在袖底激烈震荡,阴影笼着半面寒霜,凌厉羽翼在头顶展开足有三尺之长,好像可以就这样永远,永远不落地。他不想承认,亦不愿放手。

        医生却不管那些千回百转的逃避心思,红旗下的好少年即便被封建迷信扇了个大逼斗也直白坦荡,读不懂千年老妖们博弈中弯弯绕绕的譬喻,拿铁锹挖开胡少爷的坟头朗声求爱,同一张脸,笑起来透着三分傻气,与锐利的扶苏格外不同,黑色眼珠是两弯清澈月牙,温柔而不灼伤,仿佛就这样长长久久照着他心里一切发霉的地方。

        别人的太阳,只为他做月亮。

        胡亥这样想,耳朵便不自觉地发烫,他傲娇惯了,面上冰冻心里害羞,幸而医生体贴,就连他的份一起热情坦诚,嘴唇覆上来的时候凉丝丝的,赤诚得简直叫人不知道怎样自处。大约是扶苏夺舍后遗症,医生大多时候都拿他当弟弟一样看,拧着眉头叫他张嘴,再把舌头伸出来,衣裳脱了一半,十指相扣,教他接吻却用一种医护看诊的语气。胡亥面红耳赤地扯掉他领口的小扣子,把喋喋不休的讨厌狗子按在床上,津液交换,舌尖纠缠,把经年的痛楚衔在嘴里,手掌不安分伸到衣服里去,抚平胸前背后被白刃分开的皮肉,希冀万年的伤能在一个吻里慢慢愈合。

        如果不够,那就每天都亲你。

        真是笨狗,蠢狗!质和量怎么能够混为一谈!被衾轻软,压下去时绒羽飘飞如雪,苏医生很快乐地笑了起来,是满头满身的冰雪中唯一的温度,他认认真真说喜欢,口齿开合,声音若清水,目光也若清水,在小公子绯红面庞上脉脉流过,指节把他垂落的长鬓撩到滚烫耳朵后面去,活脱脱一个白衣天使。

        因为太喜欢了,医生总是又亲他又咬他,把他当真兔子似的蹭来蹭去,值班一周难得早回家,匆匆亲了他一下,钻进厨房做出各种胡萝卜黑暗料理。刁嘴小少爷尝了一口就开始反酸,抬眼欲言对面却是那人亮晶晶的大眼睛,咧着嘴笑,尖尖虎牙,透出兽性的天真。胡亥感觉胸膛下某个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咬了一下,有点痛,有点痒,是伤口愈合时快乐又包含希望的不适,遂恶上心头,抄起勺子往他嘴里来了一口,最后以两个人大半夜齐齐犯了急性肠胃炎到医院挂水告终。

        喜欢你,喜欢到觉得不爱你是一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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