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手掌在后颈不轻不重地抚摸,这力道很熟悉,他的香味很甜蜜,混沌的,而不知来往,给他一种安定的倦意,很容易便遗忘什么。千年前甘罗便回护过他,如今再玩弄一次屈指而已。红线结缘,白玉结怨,一枝旧朽的箭,穿透了几代情缘,如露亦如电。触之可及,得而又失,生死之间,何其抗衡,人力不过徒劳而已,陆子冈于无尽溯洄的茫然里终于能够共情,相拥那刻老板面上的悲哀究竟源自哪里。灵魂溺于时间长河之底,水泡破裂的声音狠狠触动神经。每一次重来都伴随着剧烈的呕吐,摇摇欲坠,推开门看到太阳花似的小狗北陆,闭眼挥之不去的是泽兰凄楚笑容,那一刻他甚至想要哭,心中百窍不通,紧紧堵塞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命定的绝望。
扶苏换了皮囊偶尔打来视频电话,天光墟不知怎么拉了宽带,居然还连得上直播,在他感到天旋地转的背景音里,苏医生自然而然给太子推荐新泡面,两个人并两张脸隔着屏幕吵吵嚷嚷喋喋不休,现实亳不等人,兀自向前转动。一个故事的开始串联到结束,从春到冬,从始至终,并无断绝,不可挪移。
老板给他塞一块叠得四方的手帕。
把眼泪擦擦吧。
陆子冈立刻转身回了内室,不用丝帛,执意弄湿他的领口,哽咽难鸣,那并非是对他们怀有一丝嫉妒的感情,他只是太善良,又重蹈覆辙得太痛苦了。
重叠的记忆如恒河沙数,亲身的溯洄压得灵魂如遭一场凌迟,一次又一次见她惨死,沉重得不能承受。
那么便借此遗忘吧,失忆不是刑罚,而是同病相怜的解脱。
琢玉手指压在冰冷皮肤上用力到泛白,纠缠发丝不松。老板捻着腰,不露半分在他外面,把陆子冈如一池春水似的搅乱了,环佩叮当,不断撞着、响着——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他呜咽着,哀鸣着,细致体会自己的雕工,泣音揉杂在里面好动听,挤压着他仅剩不多的余地。裸身也如待琢美石,而指迹似飘花或是洒金,在刀下颤抖着,破了玉肉,遗留几痕乳白的水云,如此,淡忘了时间。
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这是我应该受的,按你们的讲法,应该这么说。
老板露出了像是灵光一现的表情。
——尊重祝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