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毒发是秘密,除了昭王自己,便只有她、瑞王和陆家宰等心腹家仆知晓。

        “他”缓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把撞歪的家具扶正,忽而动作一顿。

        这是一面边框细腻的高大铜镜,镜面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被她方才不小心抹开了一部分。楚欢的脸就清清楚楚地映在一片朦胧里,与现实中的人不过寸许的距离。她甚至能看见“自己”颤动的羽睫。

        那是一张极清俊的脸,烛光将他的面容笼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衬得墨玉般的眸子愈发幽深不可见底。

        乌发湿漉漉的,与缺少血色的脸颊对比得彼此更加鲜明。而微微张开的一双薄唇是绛色的,像熟透了的山栀子的果实,令原本硬朗的人柔化得妖冶如魅。

        乱裹的衣衫露出一片胸膛,细细的一道刀疤她曾仔细看过,差之毫厘就能割开心脏、热血飞溅。

        据说那次敌将砍了他这一刀,他砍下了敌将的首级。

        敌将是突厥西部默认的王储,那一年楚欢十六岁,与她现在一般大。

        他过的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一种人生。她的人生是挽救与跋涉、钻研与静默,而他的则是生死一瞬、腥风血雨。

        她亲眼看着他从奄奄一息到坐卧如常,亲眼看着他的生命从衰微到旺盛,就像曾经在沃土上投下一颗小小的种子,见它生根发芽,见它亭亭如盖。

        而如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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