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咱村是穷了点,苦了点,可真叫俺搬走,去别的地方住,俺也不愿意走。”瞎婶摇摇头,态度坚决地说。

        徐连翘问:“为啥?”

        “为啥?你说为啥。俺在这儿活了大半辈子哩,骨头和血都连着凤凰山,走?往哪儿走?”

        “镇里的楼房麽。”徐连翘笑着说。

        “俺不去。俺就喜欢待在俺这老院里,春天看花,夏天看水,吃饭时有人谝闲传,睡觉有俺的老炕,还有俺家福宝……”瞎婶转过头,看着坐在门口专心捏小人的儿子福宝,眼睛慢慢红了,“俺娃在这山里头痛快,为了俺娃,俺也不会去哩。”

        徐连翘起身,抱住瞎婶单薄瘦弱的肩膀,安慰她:“婶儿,我懂。”

        瞎婶低着头,用手背按住眼睛。昏黄的白炽灯下,瞎婶和她的影子被灯光投射在墙面上。瞎婶佝偻着腰,鹤发鸡皮,比同年龄的人显老很多。回首瞎婶的人生经历,就像是在看一部灾难抗争史。她过往岁月里迈过的坎儿和经历过的磨难,多到她自己也数不清。搁寻常女人,摊上这样悲惨的命运,早就哭天抹泪,寻死觅活了,可瞎婶不认命,哪怕正值壮年的丈夫骤然离世丢下一屁股债,哪怕福宝被确诊为智障儿时,她都不曾坠入崩溃绝望的深渊。不是她有多么与众不同,也不是她生来有多坚强,而是作为一个母亲,一个智障儿的母亲,她比谁都清楚她倒下去的后果。如果连她都站不起来了,她的福宝就太可怜了。

        听到瞎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徐连翘心中酸楚,把瞎婶抱得更紧了。

        过了许久,瞎婶擦擦眼睛,指着灶台说:“水开了,下扁食!”

        “我来。”徐连翘抢在瞎婶头里掀开锅盖,热气蒸腾而上,她接过瞎婶递来的高粱竿做的饺子拍拍,将一个个元宝状的饺子下到锅里,她拿着笊篱搅了搅锅,回头冲着蹲在门口看福宝捏小人的赵钰喊道:“赵钰,收拾饭桌了。”

        赵钰冲着徐连翘摆手,“徐连翘,你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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