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纸的手收紧了。随着视线掠过每一个字,她的心脏都要无规律地抽搐一下。令人晕眩的悲愤,或是别的什么她难以理解的感情,如漫延的海潮渗透到她的每一处毛孔——尽管海离这里很远。她像是被透明的水泡包裹起来,无处可藏,也无法呼吸。暴露在如此刺目的文字之下,她的大脑时不时就会陷入空白。她需要很努力地将自己拉回现实,再继续看下去。可每当这么做的时候,上一句话就会被完全遗忘,就像是……大脑并不想记住。看完这封短短的信,她用了远超过寻常人的时间。即使里面有困难的部分,但对于任何一个不是文盲的人而言,这也未免太久。何况这些东西,她记住的也没有太多,更不要提理解。干燥没有太久的纸张迎来几滴眼泪,又散开了几个字,加大了的困难。水渍缓缓扩散,增加得很快。

        问萤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呆呆地站在这儿,任由这张纸从自己手中再度滑落,重新浸泡在满地潮湿之中。这次浸泡得久,墨水完全散开了。灰蒙蒙的纸张落在地上,远远看去,像是草甸上光秃秃的一小块地皮。

        “问萤?!”

        寒觞从前方跑了回来。他大约是放弃追逐了吧。他追不到的……问萤就知道。但她给不出太多反应,她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对付那封信上。

        “我没追上他……”寒觞气喘吁吁,又抬起头问,“你怎么了?”

        问萤呆板的脸是一片惨白,像真正的雪。她扭过僵硬的头,恍惚地看向他。像是经过了一番很努力的辨识,她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兄长。

        她的眉眼慢慢地挤在一起,看上去委屈得要命。若是有狐狸的耳朵,此刻它们一定缓缓地垂了下来。接着,她用自己变了调儿的,像孩子一样的声音哭诉道:

        “他不要我了……”

        下一刻,她嚎啕大哭。

        寒觞慌忙跑上前抱紧她,一面拍着她的背。她在兄长的怀里不断抽噎,像是小时候每一次受到委屈的时候。她哭得声嘶力竭,脆弱的肺与心脏彼此震颤。她单纯地发泄着心中的悲伤,而上一次这么做,还是很小的时候。这一刻,在兄长的怀里,她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变成了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她不够优秀,所以她的未婚夫走掉了。这是真的吗?这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吗?不该是这样的,倘若是以前的温酒,他一定会告诉自己这从来不是姑娘的问题。可他说了,过去的温酒已经死去,如今这身处现世、又披着温酒之皮的鬼怪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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