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青年得一方妖王教导,修为大增,甚至青出于蓝,鲜有敌手,并在暗中为杨戬办过不少事,而他虽受杨戬差遣,却一直在外自立门户,不愿归入其门下,又在数年耳濡目染之下,习得杨戬五分脾性,阴晴不定、不择手段、疑三惑四,自也学得了他的才华谋略、御下之术,他常言伴君如伴虎,杨戬比君王难伺候得多,说杨戬的脾气就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酷暑里屎都能热化,就他还冷冰冰的纹丝不动。
他性情乖张,杨戬刚愎自用,对他的任意妄为不满已久,但表面上二人互相掣肘,实际上却是青年一直处于下风,他其实不明白杨戬为何会容忍到现在,而不是直接杀鸡儆猴,所以才一再试探,只是千年之后都不曾得到答案,而因他虽然懂得能屈能伸,但天生不愿臣服人下,如今也早已习惯与杨戬暗中较量。
再谈百余年前,妖界困兽场凭空出现,势甚盛,根本强固,在十余名妖王掌控之中,主场在大荒东山之脉,其余小者不可数,此间恶行暴戾,是为驯化凶兽,再诱捕法力低微的妖怪或妖群幼崽,使其与凶兽作殊死搏斗,欣赏虐杀嗜血之态。彼时杨戬初登司法天神之位,察究此案时,深知狡兔三窟之理,若贸然举兵攻打,定会功败垂成,也不过是抱薪救火,提高敌方的警惕之心,若欲除其害,反助其势,倒不如不出手。是故,他选择按兵不动,先行蛰伏,乃先勘诸敌之间,知内外,再遣派心腹深入,使其内部自相残杀,逐步瓦解,于是,先有专作驯养凶兽的噩荼王死于九头鸟下,尔后祸水东引,牵连到搜捕凶兽的霍笃、琮柔之身,十四个当家人首次出现嫌隙,再到后来,困兽场商路受阻、下属谣言纷纭、妖源生变、疑似有人与外族勾结,等等,到新天条出世时偌大的困兽场已经分崩离析,活着的当家人只剩下平山王与隆勉。
隆勉本是诸妖默认的主事,统管余下十三人及其妖众,但困兽场这些年来日渐倾颓,他的威望早就大不如前,如今又与平山王分庭抗礼,双方昔日称兄道弟,如今视若仇敌。而在杨戬以雷霆之势处置东山莽族之后,三界战战兢兢,更别说做贼心虚之人,困兽场沉寂了许久,不敢再有丝毫惹眼之处,而就在几天前,平山王被发现曝尸荒野,生前遭受了非人虐打,他与隆勉积怨甚深,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属们饶是没有凭据,也将此事全部算到了隆勉头上,便在不久后暗中围堵隆勉,致使他重伤难愈、卧病在床。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场变故成了两方势不两立的导火索,一场血腥之斗就要爆发。
蛊尾山,龙余水里漩涡变幻,几度扭曲之下进入到另一庞大空间,逼仄的甬道里矗立一扇雕刻魑魅的铜门,门开时前方金光大作,不等人踏步而入就将其吸进其中,再度睁开被强光刺痛的双眼时,眼前已是楼阁高筑、人来人往的景象,四周妖气浓郁,正当中的圆台后红布高悬,其后似乎有猛兽嘶吼、噬咬铁笼的声音,但大多被嘈杂人声掩盖。
沉香收敛了仙气跟在都徊身后,都徊的头发和瞳孔都变成了寻常颜色,二人进来后不久便有人上前迎接,都徊与这人寒暄交谈,看起来十分熟络,从二人的谈话中,沉香隐隐约约猜到这位迎接他们的人便是这里的主事者,叫殷鹤,他并不好奇都徊为何会在这伤天害理之地有来往密切的人,他先前已从他那里得知这趟浑水深不可测,其中有多少利害关系并不是他解决一个疑问就能全部理清的。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谈吐得体、气质不凡的主事者,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与人说话时轻声细语,笑意吟吟,面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他并不过问,而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在沉香身上停留一瞬,被对方发现也是泰然自若的模样,并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二位随意,在下事务繁忙,就不多招待了,还请见谅。”殷鹤彬彬有礼道。
沉香鼻尖萦绕着这里常年积累沉淀的腐烂血气,看左右妖众或是三两斗殴,或者饮酒啖肉,更有甚者隔着张幕帘便行苟且之事,而那空旷的斗兽台上只有兵器与断裂的锁链,没了残忍的虐杀,也不复从前的看客云集、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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