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罪。”

        “……行刑。”知府叹了口气,他从面前的竹筒中拿出一枚行刑牌丢了出去,只是话音未落,那木牌便忽的裂成了两半。

        空气瞬间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那白色身影以面具附面,手持镰刀宛如地狱而来的厉鬼,周围埋伏已久的官兵立刻一拥而上,却谁也无法近其身。“别挡路,”平静的声音下是几欲喷发的怒火,那柄镰刀似乎要将天地都劈开,“放人。”“倒是让十手卫赌对了,”黑红的长剑格开劈来的镰刀,屠苏看向来人,面庞上并未见半分惧色,“至少说明,他没有错付了不值得的人。”

        “洛特斯?”卡徒路斯心下一紧,他曾在牢里听到狱卒议论这场死刑是秘密进行,所以才会在这无人的小院而不是喧嚣的市口……“是你的计划?为了引洛特斯现身?”破晓圣廷的骑士长从不是什么柔柳扶风的小白花,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身旁的十手卫,对方神色如常,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相信我,卡徒路斯,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一起寻得一个生机,”十手卫叹了口气,他本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你不肯说,他又没留下任何痕迹,我只能赌一把,赌你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人,也同样在乎你的命。”洛特斯不在乎什么圈套,为了卡徒路斯他什么刀山火海都可以闯,他才从圣冕的掌控中逃出来,不应再被卷入他国的政治阴谋中。

        “御史大人到!”伴随着一声高喊,官兵们纷纷停下动作,就连屠苏都流露出一丝惊讶:“老师?”

        银发的男人走进这一片混乱的场地,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十手卫,即便平静如潭水毫无波澜,十手卫仍感觉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一滴冷汗顺着面庞流下,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用他手里全部的筹码来保下这两个人的命。“十手卫,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今日一见,确实一表人才,”御史在长桌前站定,看着跪下身的十手卫,淡然开口,“你要如何说服本官,试试看吧。”“回禀御史大人,下官再次前往案发现场,在那里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结晶,在地板的缝隙间侥幸逃过了火焰煅烧,目前来看是一种不属于海临的物质,如果普通人大量接触或许会造成身体的变异,”十手卫恭敬的开口,“之后我请仵作仔细调查了现场的尸体,通过骨骼和牙齿磨损那并非是刺史本人,而是刺史的一位随从,应当是变异还没有深化才得以留下尸体。”

        “继续说。”御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短时间内凭借蛛丝马迹推理至此,确实非比寻常,“虽然有些僭越但情况紧急,我也擅自调查过这位刺史大人的过往履历,发现他从几年前就与黎威尔的破晓圣廷有密切来往,半年多前黎威尔正值大变革之时,他还有前往那里的记录,”十手卫将几份卷宗递与御史身旁的随从,“而种种迹象表明,黎威尔的那个圣冕如今已离开黎威尔本国流亡海外,很有可能藏匿于海临,又或者……会威胁到海临,黎威尔本国如今已闭关锁国,外人无法出入,所以以下官愚见,卡徒路斯二人作为唯二我们能接触到的黎威尔人,对海临未来抵御可能的威胁想必会有大帮助。”

        “……你应该知道,本官就是追查这种变异者至此,才设计这么个局面等我来的吧?”沉默片刻御史开口,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让十手卫瞬间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但他毕竟也是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见招拆招借坡下驴的本领信手拈来:“只是想为御史大人分忧解难而已,在那样的情况下卡徒路斯为了自保而出手,也是情有可原的嘛。”“自保?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御史的视线落在了跪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卡徒路斯身上,问道,“……他接受了神力,又抵抗不了侵蚀,哪怕当时还残存着理智未来等待他的也不过是生不如死的煎熬,当然……一切不过是我为了开脱罪行的借口罢了,”卡徒路斯抬起头迎上对方的视线,“我杀他时,他求我放过他,他说他不想变成怪物,他不想死,但我依然杀了他。”

        “卡徒路斯……”十手卫能从那平静的声音中听出隐藏在其中泣血般的嘶吼,“你为什么……唉。”所有的疑问,怜惜,无力,懊恼,最后都化为了一声长叹,那一道隔绝着卡徒路斯与整个世界的屏障,十手卫用尽全力却还是没能将其打破。“一心求死之人,你想救,也难救,”御史挥挥手制止了想要说什么的屠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十手卫,按海临刑法,夺人性命,当如何?”

        “……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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