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一个他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存在,十手卫的判断没有错。
……
圣冕埃斯特班,是横贯在每一个黎威尔人心头的阴影与伤痕,而距离他越近这份伤痛便越会铭心刻骨,那位被传做神妻的奎斯坎尼斯即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他帮助了革命军,也在最后背叛了革命军,他本应恨他入骨。
洛特斯在和卡徒路斯重逢之前都这样认为。
只是当他追寻着“圣殖”的踪迹一路闯进海临的纸醉金迷,远远看到那一袭白裙的人时,他竟首先感觉松了口气,而后是涌上心头的愤怒与痛心。命运残酷的折磨着每一个竭尽全力生活着的人,明明已经逃离了黎威尔,为何卡徒路斯仍无法摆脱这样委人身下的生活呢?卡徒路斯身上的伤还没好,洛特斯能感觉出他动作的僵硬,但他并未推开揽着他腰肢的手,而直到卡徒路斯与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那栋高楼中,洛特斯也并未踏出阴影一步——卡徒路斯熟悉他的气息,若是靠的太近必然会被察觉,而洛特斯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去见他。
圣冕不曾死亡,就连如今百废待兴的黎威尔都未曾察觉,这件事只有洛特斯知道,所以他不辞而别,追着埃斯特班的痕迹一路来到了海临。如果现在他去见了卡徒路斯,便是将他终于摆脱的过去的阴影再度带到他的身边,洛特斯不想再逼着他的兄长做出选择。
“圣殖”的痕迹不断在这条小巷中出现,洛特斯便停留在了这里,他距离兄长如此之近,近到偶尔他隔着河水抬眼望去便能看到那坐于窗边的身影,听到那早已烂熟于心的筝声,可他们之间又那样远,远到卡徒路斯已经迈入了未来,而他还倔强的咬着过去的阴影死不松口。他也注意到了那个时常来找卡徒路斯的捕快,或许连卡徒路斯自己都不曾注意,和十手卫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才短暂的摆脱了过去变得鲜活了些许。那是和洛特斯,和任何黎威尔人在一起时都不曾展现的鲜活感,不仅仅是源于关心或是爱,更是因为那个人给了他再平常不过,卡徒路斯却从未体会过的……尊重。洛特斯感觉到自己内心泛起的不甘于与酸楚,他不想将兄长拱手让人,可曾经同样欺辱,折磨过他的人,又有何脸面去对受害者提出要求?
只是不等洛特斯纠结出个答案来,“圣殖”却已经将阴影带回了卡徒路斯身边。
只是一个圣殖,卡徒路斯完全可以自己解决。洛特斯的理智这样告诉他,但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跃上高楼踹开木质的窗户,那把代表着死亡的镰刀劈在了那不人不鬼的怪物身上,附骨之疽般的死亡能量蚕食着对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最终让那臃肿的身体轰然倒地逐渐化为粉尘,残留的暗红色血迹在地板上绽开雪花,染红了洁白的裙摆。“……你还活着,卡徒路斯。”即便早已确认了这个事实,但再次面对日思夜想之人让洛特斯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几乎瞬间迸发而出,他的身体先于理智有了动作,将面前面露惊讶之色的兄长搂进怀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长舒一口气。“……抱歉。”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都揉在了一句迟来了太久的道歉里,卡徒路斯在看到活生生的洛特斯站在自己面前时只感觉心中吊着他的最后一点牵挂也了却了,他竟微微有些眩晕。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剩下的交给我,你先离开,”没有时间叙旧,卡徒路斯已经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拼尽全力才让自己不再留恋那熟悉的怀抱,“听话,洛特斯,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越了语言,即便没有说出口洛特斯也明白,自己大抵是给他添了麻烦。破晓圣廷塑造了他的价值观,即便如今黎威尔已经摆脱了圣冕的侵蚀,但他的影响仍蚕食着幸存者让他们难以融入一个不那么畸形的社会。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些浅显如常识般的认知,却不曾被黎威尔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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