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许会将我当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可我不会怪你。在我望向你那双梦回千百次的眼睛,看到却是一片陌然时,我就明白了。

        姑姑,我又怎能怪一无所知的你?

        我知道你此刻一定觉得很荒谬,但我想恳求你,给我一些时间,就当作听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听我讲述我的一生,我为你存在的一生。

        十二年前,那时我刚满十六岁,一场人为的灾难,我失去了我的父母,日夜站在即将被拍卖的家门前,被铺天的镁光灯与成群的飞蛾缠绕。

        那段时间我见过很多人:别有用心的律师,互相推诿的亲戚,制造噱头的小报主任……我装作哀伤地接受着他们或同情或唏嘘的目光与神情,再对他们口头上的“生活总会变好”的安慰报之以虚假的微笑与感激。

        我清楚地知道,当碳火焚尽之时,当我最后一点剩余价值被压榨殆尽之后,没有人再会向我投以半点目光,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孤儿未来的人生。

        但是不久之后,你出现了。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以一个记者的身份。

        你走向我,崭新的摄像机挂在你的胸前,随着你走动的步伐轻轻摇晃着。我那时想——那些烦人的飞蛾,又来了。

        假意地嘘寒问暖,肆意夸大我的伤痛,再洋洋洒洒地写就紧跟时事的新闻,随后将我彻底忘却。我的不幸人生只不过是你们履历上不起眼的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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