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后那个白色消瘦的身影坐了起来。伊狄埃为他立起靠背的软垫,他却坐得笔直,一双伤口尚未痊愈的手在膝盖上紧紧扣着。

        “等等,”他闭了闭眼,语调中有难以察觉的丝丝颤抖,“请求您……大主教大人,为我读信的内容就好,称呼……可以省略。”

        歌斐木微笑点头,执起手杖,恭敬地站在他的榻前。伊狄埃垂下深褐卷发的头颅,躬身退出了房间。

        “嗯,省略。‘……敌军的攻城器虽然一度毁了都瓦尔城,他们用它从天降下石与火,如同末日的景象,我却不曾害怕。想到神主与我们同在,更重要的是你也与我们同在,我的心就落定。都瓦尔人没有放弃,他们相信敌军无法渡河而来,坚持用沉船阻断河道。大军只好另谋他计,准备开掘河流的故道,从背后攻袭都瓦尔,顺便毁去平原上的各尔各城。他们凿通了那条河道,但他们不了解五月间的气候,洪水来了,冲毁了他们的营帐。城里的人说塞斯塞梅尔的援军就要从西边来了,可伤寒已经带走了两个孩子的性命。无论如何,我相信着我们自己。为你祈祷,正如你为着我祈祷一样。——五月二十四日。’

        ‘……我明知道这些信件无法送到你的手里,至少这时候不能,也无法收到你的回信,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给你写信。都瓦尔的战事已息,他们在和谈。我要到卡斯别林亚特去了,那里更安全,但也更加遥远。那里一个修道院的院长请我去。走之前我在都瓦尔教堂的废墟间待了一会儿,圣像身上满是血迹和雨痕。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你。’

        ‘歌斐木先生代表神主宣布对克雷西国王施以绝罚,连我在都瓦尔也听说了。勃罗涅要打起仗来了吗?’唔,有内容被她涂黑了。‘你好吗?他们固然不能来犯圣城,但我由衷地担心你。——七月十七日。’”

        他读完了,信纸的碎屑从指缝间落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枯坐的少年。司铎病了几天,脸颊消瘦,眼眶微微凹陷,一双眼睛却在睫下越发明亮,青金色的瞳孔如同高纯度的火焰,烧过他的生命,留下一种坚冷的质地。

        “都瓦尔的通信五天前才恢复,隔着一片海,这些积压的信却今天就送到了。你的私人信件比克雷西国王的求告信来得还要快,这就是神使的权力。”

        “他不会来信求和的,你、我、神主都知道。如果祂在看的话。”

        “也许吧,”歌斐木说,“不过作为你的私人信使,我倒是收到了一点他给你的别的东西。”

        少年眼神闪动了一瞬,又归于平静。他平和而不失恭敬地回答:“我对叛教者的礼物没有兴趣。请您按照对于遭绝罚者的方式处置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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