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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文辞回头看看他,耐心地等他自剖心扉。

        “我已然有些忘记母亲了,她离世时我才六七岁,若不是我能在镜中窥见一两分她的容颜,只怕在梦里见到都会认不得她。”祁玉成苦笑,“这还不是最紧要的,白读了那么些圣贤忠义,有时我觉得自己似乎并非忠于皇座上的那位。”

        此话一出,项文辞神色顿凝,举手止住他的话头,屏息探听周遭动静,确定整个兰台的确只有他二人才微叹了口气,“你一点没变,狂悖之言轻轻巧巧就被你说了出来。”

        祁玉成笑了笑,拾级向二楼走去,一路挑亮沿途的灯芯,“是以我认为太尉杀我事小。他不明白我,我却明白他,在夔州他便未对二哥下手,而是派了人来刺杀我,不过是忌惮陛下对我的偏宠罢了,所作所为充其量是藐视天威。待陛下退位,我自会归于山水,那时他便不会再为难。然而朝中有草菅人命奸杀女子那等凶恶之徒,却是大事。如若陛下不察,容得这些人理政干政,百姓的日子定然难过。”

        项文辞急切道:“不妨,待我们查出是谁,报于陛下,依律自有裁断,不然我也可以亲自去杀了他。”

        祁玉成看着他担忧之色外溢的双眸,觉得心内甚是柔暖,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能杀他一人,又能杀尽天下歹人吗?习武,能做的终归有限。当今陛下圣明,统御朝堂,简政放权,力推新法,心系民生,但我此番入京便是知道陛下年事已高,恐没有太多时日,往后若新君没有如此胸襟又当如何?”祁玉成停了步伐,从架上取下一把紫杉木弓,试了试牛筋弦,铮然一声弹响,接连嗡鸣阵阵,“母亲愿我习武,武学一道至纯至善,只要我坚守本心,出剑都是磊落光明,父亲愿我读书,为守初心,为纤毫物欲不相侵,只此一途。”

        他将青鸾弓放在一边,就地坐了,仰头靠在书架上,“然而我能将这楼里的书尽数读完,竹缘剑法却无论如何也练不好,在我忆起来的过往里,唯有与你一同遇险那次用出一式高阶剑法,实在有悖母亲期冀。”

        项文辞也在他身边坐下,劝慰道:“玉汝于成,公主为你取这个名字,不是让你凡事一肩独担,而是愿身边有人助你功成,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天下本就是芸芸众生的天下,不单单属于手握权柄的那个人,陛下是明君,祁氏敬他爱他,报他知遇之恩,他自是明了。宠信丞相多年不单单是私谊,更是因为你们是忠于天下的纯臣,从不仗权谋私,你为陛下一人考虑得少些,也绝不算不忠。”说到此处,项文辞眼里蕴满了笑意,仿若把一室烛光融进了清澈的瞳孔里,“至于武学一道,我愿陪你一同进益。”

        祁玉成眼不错地看着他,神思昏聩,呆呆地像被勾了魂。

        项文辞故作怨恼,又强调了一句,“但你切不可再拖着我赖床。”

        祁玉成仍是木讷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半天才舍得转开视线,轻轻偏头靠在他肩上,“我曾听陛下说过,母亲与父亲青梅竹马,一双璧人,二人的竹缘剑法相合相生,普天之下难逢敌手,然而母亲死后父亲却再也用不出来了。”他略顿了顿,声音更见低缓,“这套招式极为诡谲,祁家原是世代将门,却因这剑法与心境有关,修习者少有所成,后来渐渐没落,竟是成了文官世家,甚至于我大哥征战沙场多年从不用剑,而我习练多年,也一直没悟出什么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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