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冷风吹散了王大郎的伤感。他没那么气愤了,心里对金老爷也谈不上怨恨,甚至因为能再进金府一事感到愉悦与光荣。这地方他年年来,年年都有新花样,两只眼都看不过来。金府的路上铺着圆润的鹅卵石,在有月光的前方熠熠地散发光辉,如同一地细碎的星光。

        这次带路的是个年轻的男仆,王大郎瞅着他眼熟,但却说不上在哪里见过。等他在月光下露出脖颈,他才想起来这是被驴鼻涕喷过后脑勺的小丫鬟。便大着胆子向他搭话:“前些年见你不还是个丫鬟吗?”

        男仆回头看他一眼,眼皮向下翻:“老爷说我年龄大了,再也装不了女儿身,就让我做回男人了。”

        “你本来就是男的,装什么女人?”王大郎发问。

        男仆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回答:“我给老爷干事,老爷说我是男的我就是男的,老爷想让我是女的我就是女的。老爷给我吃给我穿,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王大郎虽是穷人,但在身分上自由,比为人奴仆强上许多。他心想这是个疯子,是个狗奴才,便也不屑于继续讲话。

        他们二人被男仆领着去后院的柴房领尸首,本以为能看见肿胀青白的全尸,没想到却只有一叠旧衣服被扔在那里,形如垃圾。

        王大郎问假女人:“我妹妹呢?”

        “你妹妹的东西已经全在这儿了。”

        王大郎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的是她的人,她的尸首呢?”

        男仆回答:“死人在院里放几天不得臭了。人没了的当天就埋了,还省了你们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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