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的是官府轶事,专讲猎奇的吓唬人,十有八九是现编的,没人会当真事听。但这次王大郎却听进去了。
他说有钱有势的官府人家,专养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只给她们吃桃子,其他的米面荤腥一点都不能沾。这样养出的姑娘皮肤水嫩白皙,腰身纤细柔软。各家各户的老爷常常培养这样的小姑娘以供玩乐攀比,时不时地还互相交换,流的汗都是果汁味道。
底下听书的人觉得无趣:“每回都是换着玩,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说书的眼睛一转,卖起了关子:“厉害的我敢讲,你们敢听吗?”
等底下的人扔了铜板打赏,他才接着讲道:“光是睡觉也就算了,这桃娘每天只吃水果,养不过一两年人就死了。这样简单死了终究是不值。我从熟人那里听闻,桃娘的肉质极为软嫩,在活着的时候用刀片斜着切下来,沿着皮肤的纹路,那肉鲜美可口,没有一点人肉的臭味。传说中顶级的桃娘,不用刀子切,肉嫩得能用扁瓷勺剜下来,直接沾酱油可以生吃。人肉刺身,鲜掉眉毛!我听人说张郎饭店就是专门给人做这道菜的!”
姓张的老板在人群中破口大骂,引得围观众人发出哄笑。一阵哄笑过后,人们又起意:“不爱听吃人!再讲讲换人的事儿吧!”
王大郎和父亲坐在板凳上,碗里的茶水浑浊不堪,倒映着他们低垂的脸。他们互相看了看,说着“该走了”“走罢”便又上了路。
这一路上听了不少评书。原先听了这些粗制滥造的淫荡野事总会热血沸腾,走起路来也带劲,但现如今听了只觉得是秋红的遭遇。更何况他此次前来没见着妹妹的尸首,也无法知晓她的死因,这就使得传闻与现实的界限更为模糊,而现实总是比故事更为可怖,有许多的遐想空间。
垂枝樱花漫山开遍,开在道路的两旁,如粉色的瀑布一般。驴蹄和板车摩擦石块,不时地发出沉重的叩响。在这烂漫的春景下,王家父子二人就像行走的泥偶,与春花和鸟鸣不相交融。
回到家时,王母在磨坊上坐着等,看见丈夫儿子的身影,便开始啜泣。王大郎告诉她没有尸体,只拿了衣服回来。她用油蜡皮的双手接过旧衣裳,便开始忍不住地恸哭。而王大郎与父亲因为疲惫和汗水的蒸腾,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供给悲伤的情绪,只能和驴一起茫然地站着,像是在等候差遣。站了一会儿后两名男士自知无趣,便各自散开,找些活去干,留下母亲一人捧着衣服落泪。
王大郎好好睡了一觉,悲伤的情绪缓解了许多,感觉又能振作起来生活了。他原以为父母也能如他一般,按原样把日子过下去。因为这过去的两年里,秋红一直是不在的,而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他也逐渐记不清妹妹的模样。若说起秋红的相貌,第一个映入脑海的反而是母亲的身影。母亲把妹妹背在竹筐里干活,腰弯得像被雷劈断的干树枝,秋红从竹筐里探出好奇的脑袋,半张着嘴的脸上挂着口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