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拍窗,韩信就是被这声音吵醒的。一场秋雨一场寒,但秋寒在雨前就来了,这小疯子怕冷,昨个儿晚上就叫人把炭火端进来。她是热乎了,后半夜还把被子全卷走了,韩信倒不是怕冷,甚至点了炭火之后还觉得热得头昏,可是他这没衣服,赤身裸体的,影响多不好,要脸的大将军好不容易在把自己卷成蚕蛹的小疯子那里抢了一角被子。过程中自然不可避免的触碰,拿了一角被子之后就不可收拾了,这小疯子先是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后面干脆半骑到他身上,最后像八爪鱼一样缠在韩信身上才消停。

        就这么睡到后半夜,韩信胸口闷得慌,根本喘不上气,一睁眼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他胸口。他犹豫要不要叫醒她,手已经摸到她柔软的脸蛋,不得不承认手感不错,再要推时,不知道哪根筋搭上了,直觉把人弄醒了没自己好果子吃。简直就是进退维谷,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鼻头,试探着叫了两声。

        他声音不大,对方肯定没听见,不然不会咂咂嘴,就这嘴边的手指吮吸起来。柔软的舌尖舔了两下,察觉出不对劲,立马就翻脸咬了韩信一口。

        “你干吗?”惺忪的睡眼盯着他看,不如白天锋利,看起来倒有点过往几面的感觉了。

        “你压得我喘不上气了。”韩信说,他心里的预期,如果她不愿意动弹,他就提议用抱着她睡交换。不过这交换没用上,她听了就嗯了一声,把枕在韩信胸口的脑袋挪到了韩信颈窝,一个呼吸就睡着了。韩信猜测她也忙着睡觉,没空和自己折腾。

        就这么凑合到早上,炭火见底了,昨晚留着放烟的窗缝让窗外的冷气溜了进来,这角度正吹着床头,韩信倒还好,他本来就没精神,一边烧炭一边应付挂自己身上的人,热得头疼,此时凉风进来刚好清醒。她就不喜欢,往上拉了拉被子,一个劲地往颈窝藏。

        睡觉时倒看着乖巧,更像是韩信往前碰到过的人。似乎雨天总是惹人回忆,韩信总觉得出了中秋那次,他还碰到过她。窗外的秋雨给他提了醒,不记得是哪一年,总之应该在那次碰面之前,在他囚于长安的时间里,某个同样这样下着秋雨的日子。

        刘邦找他谈兵法,其实很有可能是听说了什么东西心气不顺,找个理由贬斥或者斥责他,简言之就是皇帝陛下心气不顺,得找个人来出出气,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这样的日子他没少过,一进长安就在过,次数多了,听了传召也不慌不忙的,毕竟没人上赶着听骂去,他要是忍不住,再回两句,搞不好还得挂着彩回来。

        但那次特殊也普通,普通地去挨骂,特殊地半路碰见秋雨。长安的秋天不爱下雨,是以韩信毫无准备,冰冷的雨水很快打湿了他肩头的衣服,为了避雨,他便快步走向临近的宫殿。他不怎么记路,那次又急,先是撞到了人,他本想躲的,可是雨水打湿了地面,不知道汉宫用的什么石头,他脚下打滑,找不准方向,把对面人的裙子给踩了一脚。

        还好对方的衣服穿得严实,带子绑得紧,才没闹出什么大丑闻来。他迅速看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更吓人了,也不知道是刘邦的哪个闺女,他是分不明白,出门不看黄历,倒了血霉。韩信转头就走,什么躲雨,不知道大将军雨天行军,意志坚韧吗?天子还等着他见面呢。

        倒不是他觉得冒犯了哪个小公主会被刘邦斥责,甚至他还听过这位天子将子女推下车的传奇故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位磨刀霍霍,看他就像看年猪一样,正等着找理由宰他呢。况且他少数能在安定时候作用的神经提醒他,此地不宜久留。

        到底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危机感呢?韩信盯着窗户的缝隙出神,他一向不是很能分得清刘邦的两个闺女。她们长得很像,性格又都是一样温和。韩信自认为自己还挺喜欢温和的女人的,但其实客观来讲,他并不能记住这样的温和的人。他得意是有太多人对他包容,忍让,连汉王都要退让,谁又能在这样的情境下记住百依百顺,恭敬有礼呢?做多了就是应当的。

        话说回来,他现在是能记得清了,不要太清楚,她的形象就像刻在脑海里一样。她封闭韩信和其他人的交流,隔绝他与外面世界的沟通,制造虚弱的处境,趁虚而入。如此反复的结果最直接的就是韩信发烧时,神志不清时都会下意识开始寻找她,她身上那种独特的味道,和随之而来的短暂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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