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打算以朋友的身份称呼我,那麽就是费奥多尔,”男人继续的这麽说着,笑着抽出一张餐巾纸给他,“费奥多尔·米哈伊诺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放下双手,交叠着按在桌面上,语气轻快的用俄语的发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吟唱什麽诗歌一样,西格玛犹豫了一下,撂在杯子上的指尖蜷缩一下,这才继续:“我知道了,费奥多尔。”

        “嗯,”对方眉头舒展,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算多麽灿烂,但也意外的非常放松,“很高兴能认识你,西格玛先生。”

        而後熟络起来便显得理所应当了。不再只是午後短暂的茶会,从餐桌到客厅,他们总能碰见,然後聊上点什麽。费奥多尔的反应不再那麽总是显得平淡又疏离,他开始不吝於在西格玛面前表现自己的疲惫,乌青的眼圈和某种隐约的忧虑与烦躁似乎总盘踞在他的身上,非常自然而然的。西格玛最初为此感到担忧,也提出过询问,随後就被对方带着笑的“没什麽”和“我有点想家”一类的话给一笔带过,那种仿佛能凝成实质一样真切的疲惫和负面情绪不像是伪装,更何况他身份的尴尬和面临的窘迫也是西格玛肉眼可见的——自己还能藉着学业的名头躲在外面,费奥多尔整个人却都已经被完完全全的箍在了这个地方,逃也逃不掉。

        “……辛苦了。”於是他也只能沉默良久,然後学着费奥多尔的样子做出点祈祷的动作,看着他熟练的阖下双眼用异国的语言念着什麽,自己又深陷入某种一无所求的迷茫里。半响过後,对方睁开眼,仿佛没有感情一样的幽深的紫色眼瞳慢慢地染上了情绪,於是又变成了西格玛所熟悉的样子。

        费奥多尔像是做下了什麽决心一样,慢慢的站起来对他伸出了手:“也许…西格玛君,我们会有一个真正的家吧。”

        好像只是随口一提那样,费奥多尔眨眨眼睛,继续问道:“你也在向神明祈祷什麽吗?”

        “……嗯。”西格玛突然就释怀了,那种茫然和无措终於被他自己坚定又认真的拨开到了一旁,他学着那副模样笃定的向费奥多尔深信不疑的那位神明做下了对“家”的许诺,然後将手搭在了对方的手上也跟着站了起来,感觉到费奥多尔的指尖似有若无的挠过掌心,耳尖发烫,逃跑似的抽开手用帮忙清洗茶具的藉口躲开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度升温了不少,然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西格玛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的习惯於去追寻费奥多尔的方向,看着他交叠十指默诵什麽,看着他用餐时安静的用餐刀切开食物放入口中,缓慢的咀嚼然後咽下,纤长的颈子上喉结滚动,血管起伏,看得他自己都不由得收紧咽喉急切的想要吞下空气藉此缓解什麽。相处的关系越来越像什麽亲密的“家人”了,错过了晚餐的西格玛会先去询问他要不要夜宵,然後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吃夹着果酱的三明治;心血来潮时的费奥多尔会久违的摆弄一下自己带来的大提琴,西格玛则总是最捧场也是唯一的听众……似乎一切都没什麽。

        直到管家找了上来,好像抓到了什麽把柄一样,语气得意洋洋的威胁西格玛:“少爷,那位毕竟还是老爷名义上的夫人呢,这麽做不太好吧?”然後排开一点照片。当然没什麽出格的,目光对视、喝茶时的谈笑、早餐桌上帮着在面包上涂抹的黄油……唯一能称得上确实亲密的也只是手臂贴在一起——费奥多尔在教他如何一边绷紧大腿作为支撑一边尝试去拉动琴弦使用乐器。

        偏偏这每一张里自己的目光都显有些炙热,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的。西格玛僵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把自己刻意忽略掉的什麽情绪重新翻了出来,慌乱的重新审视着,脸上却没有多余的什麽表情更没有管家期待看见的心虚:“您在开什麽玩笑?我和费奥多尔之间不完全就是普通的家人吗。像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父亲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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